猫又《美丽人质坏女孩》(长者欣赏此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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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秦宝琳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跟拐卖人口扯上关系!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如今她竟然成了新闻中那些被拐卖的“货物”之一!
  算起来,距离她在这辆残破不堪的小型货运车中恢复知觉,也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然而身为“货物”的她,却仍旧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在这里?目的地又在哪里?
  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秦宝琳努力从窗外不停后退的景物中寻找方向。
  树林、草丛,高大的群山和潺潺的溪流。
  她努力镇定下来,凭著窗外的秀丽风景,以及潮湿闷热的空气,知道这里应该还是南方。
  可是,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秦宝琳疑惑地闭上双眼,试图去捕捉脑海中残留的一点印象。
  最后的记忆中,她似乎正在与人打架……
  没错,是打架!
  不知道现在离那个时候已经过了多久?那时,她如同往常般走在黑暗的小巷子里,时间已是晚上十点。由于平常都是昼伏夜出的,十点对于她来说,也差不多是早餐时间罢了。
  “秦宝琳──”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撕破了黑暗的宁静。
  又来了!秦宝琳皱了皱秀气的眉,有点扫兴地转过头。
  在南部东城区,提到她秦宝琳的大名,真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教她是当地最年轻、最能打以及最漂亮的女老大呢!
  事情始于她亲爱的老妈很鸡婆的用钱打通上下,帮她买了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供她念的那年。
  由于不是读书的料,也为了不打扰到别人,她就很自觉的在外游荡起来。
  想不到不游荡还好,游荡的第一天就让她遇到帮派乱斗,在三、两下摆平了众人之后,她秦宝琳的大名不胫而走,而她也顺理成章地成了黑道上响当当的人物!
  身为一名小女子,她当然懒得和那一群臭男人们腻在一起做什么太妹。可结果呢?她与世无争的性子却得到了反效果,让一票流氓们纷纷燃起斗志,个个都想干掉她取而代之。
  今天的这几位,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咻的一声,一只金属球棒甩来!
  微微把头一偏,秦宝琳轻松闪过这一击。
  她能有今天全托了她老爸老妈的福,谁教他们没事搞什么鬼房地产,一不小心弄了几百万不说,还害她在五岁之际很“幸福”地当了一回人质──应该说是肉票!在警察把她救回来之后,她便在父母的强烈建议下去拜师学艺。
  不知是不是她真的很适合学武,到了十五岁那年,出色的她竟然差点成了国家代表队的空手道种子选手!更令她哭笑不得的是,她在路上一脚踢飞的那个企图非礼她的人,竟然就是本地黑道的大哥。于是,很自然的,她成了南部历史上第一位女老大。
  但这么说又有点不正确,毕竟她从来不管,也懒得管黑道上的各类事务。原来的老大仍旧做他的事,只是不得不向她俯首称臣罢了。
  但这一切对她来说却未必都是糟糕的。
  黑道上龙蛇混杂,尔虞我诈,黑吃黑的事情太多,她这个站在顶峰的人难免遭人算计,需要动手的情况可谓不少,虽说实在是很麻烦,但她的身手磨练得越来越好。照这样下去,打败她家那“死老鼠”老哥的日子就不远了。
  可是,以上的一切仅仅是秦宝琳大小姐的主观判断。虽说事实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但她却漏掉了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她这不算倾国也算倾城的姿色。
  从古至今,凡是红颜多祸水。托这张脸的福,秦宝琳从小就不停被男生告白,以至于最终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总觉得接近自己的雄性动物都没安好心。
  于是乎,除了她爸爸和“死老鼠”老哥,碰了她一根寒毛或是一双狼眼对她乱瞟的人,最终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尽管秦宝琳讨厌男人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无奈她大小姐实在是长得太天香国色,以至于很难让人移开目光。可是,不移开目光的下场却又是悲惨的──准吃她一顿排头。
  当然,自从秦宝琳出现之后,南部的黑道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黑道上征服欲暴张的男人们,天天都在绞尽脑汁地算计著怎样才能打倒她,来个美女、江山两不误?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街头乱斗或是帮派火并,皆是因她而起!
  秦宝琳一个轻巧的转身,手中的酒瓶也应声击碎在对方头上。
  “啊──”被打中的人再也无暇顾及手上的凶器,痛呼著捂住鲜血直冒的头部,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
  然而,事情似乎并不允许这么快就被解决。一眨眼工夫,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人挥棒加入打架阵营。
  “死女人──”其中一人怒吼著冲了过来,冲著秦宝琳就是一棒!
  拨了拨乌亮的长发,秦宝琳轻巧地左右躲闪,让黑色的超长百折裙轻轻地画出漂亮的弧度,直到那两人乱了阵脚,这才懒懒地出脚踢过去。
  见同伴被踢中腹部而吃痛倒地,另一个抡起棒子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虽然被一路逼至墙角,秦宝琳却仍旧老神在在,不慌不忙地站定,一记空手夺白刃,漂亮地接住迎面劈来的一棒。
  一见这架式,那流氓顿时吓得呆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只好呆呆地看著秦宝琳。
  “你知道这样看我的下场是什么吗?”秦宝琳不悦地冷笑,“嗯,棒术嘛……我也有学过一点的,但问题是这种棒子……”
  秦宝琳饶有兴致地打量著手中的金属球棒,一步步靠近面前早已动弹不得的傻瓜。殊不知,在她身后角落里,第一个被击中的家伙不知何时已站起身,向她移了过来。
  虽然秦宝琳的第六感发挥了作用,然而,当她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而转过头去时,一切已经晚了,一只金属球棒就这么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脑门上!
  砰的一声,球棒落到了地上,激起一地尘土。
  一切仿佛凝固了一般,三个人一动不动的站著。秦宝琳伸出一只手来对著面前的人就是一拳,用力之狠,让那人在下一秒即飞了出去。
  “你以为……”她的眸子转为危险的颜色,“这个对我有用吗?”
  二人早已吓傻,狼狈地夺路而逃!
  刚才的那一下,换了其他人早就鲜血直喷送医急救了,可、可她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至于那个被打趴在地上的人,也只能在嘴里胡乱喊著:“怪、怪物──”
  “混蛋!我才不是什么怪物呢!”秦宝琳飞起一脚,踢向打了自己一棒的流氓。
  对于眼前这些失礼的家伙,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暴走,何况秦宝琳的脾气并不算太好。
  “别人打我一下,我向来都是还他一百倍的。这一脚加上刚刚的一拳,还剩九十八下!你准备选择哪种打法?”
  那流氓哪受得起她剩下的九十八下,拼了最后一点力气爬起来,手脚并用地逃了开去。仅仅几秒钟,几个家伙已经逃得连影子都没了,小巷又恢复了寂静。
  “哼!”秦宝琳冷冷抬手轻抚了一下额头,有什么黏稠的液体顺著手臂流了下来,那是──血!
  她向来是不轻易受伤的,不知道是工夫太好还是皮厚的关系,十九年来能见到自己的血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但今天……事情有点不对劲……
  “可恶……”虚弱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看来,今天没法回家了……
  秦宝琳转过身,朝著来路缓缓走去,但还没走几步就倒了下去。视线开始慢慢变模糊,血液特有的腥味弥漫著鼻腔。她挣扎著企图爬起来,但更巨大的疼痛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眼前一黑,秦宝琳彻底失去了知觉。
 
  这一天,就是这一天!她没有回家,没有彻底修理那帮不知死活的无赖,甚至连那瓶好酒都没喝完!
  都怪那三个家伙,让她秦宝琳在一天内弄砸了这么多事,也让她郁闷到了极点。现在更荒谬地被当成货物般地五花大绑,此仇不报,她还有什么颜面活在地球上?
  她已经能想像到黑道的任何一人看到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后笑得滚遍南部各条马路的画面了。可恶!
  秦宝琳再一次抬起头,透过玻璃看著驾驶坐上的人口贩子。不曾见过的生面孔,刚刚听他们谈话的口音就觉得不像是这一带的人,想来是外地客。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偶然一次晕倒,然后他们偶然路过她倒下的那条路,又偶然看到她,再偶然来个顺手牵羊。
  哼哼,看来他们的“运气”还真的不是普通的好嘛!如果现在她手脚得到自由,她一定会给他们颁个特别大奖。
  破破烂烂的货运车又行了几个小时,窗外的高速公路早已被浓密的树林所取代。在她清醒之前,他们似乎已经赶了好一阵子的路了,从腹中空空的感觉来判断,她昏迷了很久。
  天色昏暗,车子却仍在浓密的树林中行驶著。看来这行的目的地,不是荒山也是野岭。
  当车好不容易开离密林,天空竟又飘起雨来。
  密集的雨点拍打著车身薄薄的铁皮,不时还溅入车内。
  由于位置在门边,很快雨水、血水、泥水和汗水就把秦宝琳的脸弄成了个调色盘。秦宝琳愤怒地瞪著眼,完全顾不得这样的她看起来格外狰狞可怖。
  在这车子连续的颠簸中,由于先前受的伤,秦宝琳又陆陆续续地昏迷、清醒了几次。而当车子终于缓缓停下来的时候,秦宝琳也正好从浅眠中惊醒了过来。
  不一会儿,车门外就响起低低的交谈声,秦宝琳忙竖起耳朵仔细听著。
  “常爷对我们兄弟有恩,我们自然是忘不了的。有好货,第一个就往常爷您这里来了。”
  秦宝琳听出这是其中一个人口贩子的声音。他们果然在交易!
  另一个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次的货都不错,您尽管挑吧!”
  第一个声音在片刻的寂静后又急促地响起,“不挑?怕怪罪?您老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嘛?”
  又是短暂的停顿,“知道了,那就由我做主给您挑一个好了,包您不吃亏!”
  奇怪,怎么听不到买家的声音?
  “是啊,这年头能像您老主子给的这个价的人已经不多了!”另一个人开心地笑道。
  车门喀的一声被拉开,手电筒的光射进来,让秦宝琳只得眯起双眼。
  “就这个吧!”大汉用脏而黑的大手一把捞起秦宝琳,并不理会她无用的挣扎,更没有一丁点要为她松绑的样子。
  “怎么样?细皮嫩肉,长得也不错!”另一个忙介绍了起来。
  秦宝琳这才看清站在他们面前被他们称作“常爷”的竟是一个白胡子的瘦老头!那老头一边看她一边用一双柴火棒般的手指慢慢地捻著山羊胡子,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用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著她。
  看老头犹豫不决的样子,两兄弟急了。
  “这妹子真的不错,看!大屁股,生儿子!”其中一个说罢,还用力拍了两下她的屁股。
  大屁股?生儿子?还变本加厉、大剌剌地摸她的屁股!如果人的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估计方圆三十公里的人都会被恼羞成怒的秦宝琳灭口!但现在,她除了死死咬住封口的布条来泄愤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且不说她是不是大屁股,是不是能生儿子,看这老头一副随时会挂掉的模样也知道不可能。
  但老头却点了点头,转身从身后的三轮车上取出一个小布包,再从布包里拿出一块手帕包著的东西。一层层掀开,露出一叠钱,然后仔仔细细数清,最后才把钞票递给他们。
  两兄弟的大哥接过钱来,数了又数,方才满意地开口:“三千,一分不少,谢了啊,常爷!”说罢提起秦宝琳,把她往三轮车上一放就上了自己的车。
  她秦宝琳只值三千?她身上的这套衣服也不只这点好不好?就算是给贫困地区的跳楼价也太夸张了吧,她一个大活人就只值三千?
  另一人锁好后车门也跟著上了车,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道:“以后还有用得到我们兄弟的地方尽管说啊!”
  老头也不答应,只是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就朝自己的三轮车走去。
  真的把她卖给了这个老头子吗?秦宝琳暗暗得意起来,这种老人家她动动手指就能让他见阎罗王去。
  唉,老人家你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就是好死不死买了本小姐,如果我让你折寿或是一不小心翘了,可千万别怪本小姐啊!
  本来嘛,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阴错阳差,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纠正这个天大的错误,把一切拉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
  秦宝琳甩甩头,决定还是先逃跑要紧,其他的一切回头再说。
  老头从布包里抽出一条布巾蒙住了秦宝琳的眼睛,想来是为了防止她记住路逃跑吧。秦宝琳对此嗤之以鼻,她大小姐想跑,一条布巾就能拦住她吗?
 
  约莫又行了个把钟头,三轮车才到了一个小村子。
  明明天还没亮,却有许多人举著火把守在路边,一见三轮车便骚动起来。
  “到了、到了!药师娘家的媳妇到了──”
  秦宝琳虽然被蒙著眼睛,却也能感受到被无数犀利的目光扫遍全身。
  正烦著,车停了下来,老头也将她脸上的布条扯了下来。
  眯起眼睛,秦宝琳努力适应突然而至的光线。
  怎么这么多人?还夹道欢迎呢!
  这里的人一个个穿得也真够奇怪的,有点类似少数民族的传统服装。只不过,印象中好像是没见过这种款式的,这里到底是地球上的哪个地区啊?
  秦宝琳皱皱眉,看来她有点低估了逃跑这件事。
  三轮车停在一座由竹子和某种不知名的木头搭成的房子面前,她左右看了看,这里的房子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住这种房子,真是稀奇。
  这时,村民已经把三轮车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一双双眼睛齐齐盯著车上的秦宝琳。
  很好,他们很够胆啊!
  秦宝琳恶狠狠地扫视著众人,恨不得一口吞了他们。而她如今这副花脸加上这种眼神,还真对这些朴实的村民起了一定的震慑效果。只见村民纷纷向后退去,不敢上前。
  “这媳妇好凶哦……”
  “是啊,而且好丑哦……”
  “药师娘怎么买了这么丑的媳妇回来啊?”
  “妖怪啊──”一个孩子竟然还当著她的面哭了起来。
  秦宝琳第一次后悔自己有太好的耳力,虽然才听到几句这些不怕死的家伙们的窃窃私语,就已经足够她青筋暴跳、双眸喷火了!
  她丑?有没有搞错啊?
  虽然她讨厌别人品评她的美貌,但身为一个女人,对诋毁自己长相的人怎能不痛恨!如果她现在不是被五花大绑著,她发誓一小时后这个村子会死得连蟑螂都不剩一只。
  老头必恭必敬地站在车前,因为背对著她,所以还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
  就在这时,房子的门嘎的一声打开,秦宝琳反射性地转过脑袋,只见一个黑衣的妇人缓缓走出来,而村民们也在一时间安静下来。
  什么人?这里的老大吗?秦宝琳眯著眼睛,惊讶原来原始森林里也有黑社会。
  妇人并不理会其他人,迳自走到三轮车前,抬手扣住了秦宝琳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
  她也不甘示弱,直直地与那妇人对视。
  感受到她仇恨的目光,妇人笑了笑转过身对老头道:“常爷辛苦了,这姑娘长得标致得很。”
  包括老头在内,所有人都发出不可思议的惊讶声──标致?不是吧?
  只有秦宝琳得意地点点头,看来只有这妇人有眼光,不错!她有点欣赏她了,原来原始森林里也不全是野人嘛!
  妇人示意老头把她口中布条和身上的绳子解下。
  片刻之后,全身松绑的秦宝琳这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接著,准备将凶狠的目光再次对准无辜的村民。
  可是已经有人比她先了一步──不知何时,那妇人已让村民们都散去,只剩她们二人还站在原地。
  单挑吗?有勇气!秦宝琳撇撇嘴。
  “你是从哪里来的?”药师娘先开口道。
  秦宝琳双手抱胸,“别说我没事先告诉你,我可是南部东城区有名的女老大哦!”
  “哦?”那妇人不怎么介意地回答,“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的头受了不轻的伤。”她指指她头上已经干涸的血渍。
  头?秦宝琳这才想起来。但比起头来,她的肚子反到闹得更凶些,仿佛在对主人提出抗议!
  “就是拜它所赐我才到这里来的。”秦宝琳无奈的摸摸脑袋,心里想的却是先骗点吃的喝的,把这里的好东西抢光了再走也不迟。而且看这里的人个个都瘦巴巴的,也没几个能打的样子。
  “你不会感觉头晕吗?”药师娘神情严肃地问,从她的经验看,这个女孩子伤得不轻。
  “嗯?”秦宝琳刚想回答不会,就发现眼前的一切仿佛电视萤幕般闪出了大片的雪花,所有的景色都成了带雪花的黑白图像……
  当她感到大事不好时,已经身不由己地晕倒在地。
 
第二章
  伴随著巨大的撞击声,秦宝琳被一个过肩摔狠狠地摔到了地板上。
  虽然她吃痛地哀号著,罪魁祸首却仍旧笑眯眯地交叉著双臂,摆出事不关己的表情。
  “可、可恶——”秦宝琳忿忿地抬起头,不服气地咒骂。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完美?不甘心,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温柔笑容,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知道,我知道。乖兔兔,不要老是生气嘛。”说罢伸出胳膊,不顾她的反抗,一下子把正“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的美人抱了起来,走到她的房间里将她轻轻地放在软床上。
  “死……”秦宝琳的声音因为生气而颤抖了起来。
  “嗯?”他很好心地俯下身子倾听。
  “死老鼠,臭老鼠!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打得你满地找牙、跪地求饶的!”虽然动弹不得,但她的嘴巴依旧不屈不挠地骂道。
  男子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怜爱地看著她,然后转身离去。
  秦宝琳盯著他的背影,再望望客厅里无奈的父母,在泪水即将涌出的前一秒闭上了双眼。
  她早就该知道,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没错!他是她的哥哥,同父同母的血缘关系注定他们之间永远只有兄妹之情。但是,该死的!她的生命中只有他,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从小到大,难道他对她就没有一点亲情以外的感情吗?
  虽然对此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否认,但他的叹息却让她彻底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永远不是她想要的那种!
  所以,她还是离开吧!仅仅是想像他那幸福的婚礼,都让她觉得痛苦。
  还是孤单一人吧!被人憎恨也好,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是毫无意义的了,只要没有爱,就不会再受伤。
  于是她开始了黑暗的生活,开始用身体上的伤来麻痹自己的感觉,让自己心中的那道伤痕所带来的疼痛也慢慢减轻。
  这样做是对的吧?只要为自己而活就够了,只要自己还爱著自己就够了。这样的生活够轻松,也够自由。
  没错,只要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即使再也见不到慈祥的爸爸,再也见不到和蔼的妈妈,再也见不到他,她也不后悔……
 
  一串泪珠滑过脸颊,秦宝琳睁开眼睛,看到的已经不再是她房间内粉红色的水晶吊灯,而是墨绿色竹子搭成的天花板。
  缓缓坐起身子,一阵眩晕等不及似地向她袭来,眼前的一切马上被无尽的黑暗所取代。
  “感觉怎么样?”有点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宝琳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勉强看清来人。
  “你……”
  “我是这里的药师,大家都叫我药师娘。”悠哉游哉的腔调似乎早已经是她的个人风格。说罢又伸出双手稳住秦宝琳的脑袋,熟练地翻了翻她的眼皮检查起来。“头还痛吗?有没有觉得视线不清或是模糊?晕不晕?”
  秦宝琳很奇怪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她的病人了。
  “什么?你在给我看病吗?”
  药师娘挑了挑眉,没好气的反问:“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观赏动植物?”
  “我又没有病!”她挣扎著从床上跳下来,双手叉腰地与她平视著,“我也不是什么动植物!”
  药师娘看著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优雅地伸出二指,夹起刚刚便一直叼在嘴里的细长烟管。从口中轻轻吐出一缕淡青色的烟雾,就这么喷在秦宝琳的脸上。
  “你——”虽然秦宝琳故意学坏,又常喝酒,但她却从不抽烟,因为她讨厌烟草那刺鼻的气味……只是,这烟草的味道似乎还满好闻的!
  药师娘叹了一口气,低头深深吸了一口烟,这才把目光对准她。
  “我行医几十年,最讨厌别人怀疑我的技术!”又吐出一缕青雾后,她的声音才恢复了平常的音调。
  秦宝琳撇撇嘴,“哼!我从小到大被打得多了,都没有怎样……”这种事对她而言真的算是家常便饭。
  “晕倒过吗?”烟雾在不大的室内萦绕著。
  秦宝琳稍梢紧张起来,的确,这一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受伤都不同。更何况,她这已经是受袭击以来第二次晕到,并且失去知觉!
  “我这里虽然没有那些大医院的高级设备器材,但是我几十年的经验还是有的。你这么长时间下来还能活蹦乱跳,就说明你暂时还没有什么大碍。”药师娘优雅地吸著烟,淡淡的说。
  “既然没什么大碍,那我就……”秦宝琳狡黠一笑。
  “这是最保守的估计罢了。如果一心想死的话也是有很多机会的……比如说一口气跑上几公里之类的。”药师娘对她笑笑,一阵轻烟飘过。
  果然!秦宝琳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走到桌边坐下,桌上摆著几道小菜,她抗议好久的肚子终于有救了。
  “放心,就算这次不是不小心被卖到这里来,我也早就决定不会回家了。”现在这样也好,家人想找也找不到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桌上的饭菜。她这几天几乎没有进食,再不吃就真的是寻死了!
  “哦?”药师娘对她的反应颇感意外,“你离家出走吗?”
  “离家出走?”秦宝琳嚼著口中的食物对她的疑问嗤之以鼻,“你以为我是小学生啊?我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也管不著!”
  “很好!”药师娘激动地一把抱住她,“你就留下来好了,包你吃香喝辣的,然后再给我生个乖孙子让我好好抱抱。”
  “噗!”秦宝琳当场喷饭,她刚刚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药师娘还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口里自言自语著:“小宝宝好可爱,脸粉嫩嫩的……”
  “什么小宝宝?”秦宝琳使劲推开她。
  “当然是你和我儿子结婚,然后生的宝宝啊。”
  等等,她怎么不记得有答应过要为这老女人的儿子生宝宝!
  “你哪只耳朵听说的?”秦宝琳双手握拳,指节喀喀作响。今天,她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通常打她主意的人还没有几个敢再犯的。
  药师娘却丝毫不理会她的警告,反而竖起食指在秦宝琳的脑门上戳戳点点,“你用脑子想想,我闲著没事买个大活人回来干什么?你虽然挺能吃的,但却干不了什么活的样子,除了传宗接代外,还能干什么?”
  轰——
  一座火山在秦宝琳的头顶爆发了!
  这老女人把她秦宝琳当作什么了?专门吃睡产子的母猪吗?
  她是堂堂的大姐头,打遍东城无敌手的秦宝琳!怎么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就给别人生孩子吧?
  她只打算翘家,可不打算真的给她的什么儿子生孩子啊!
  “哼!生你个死人头!”一个拳头飞快地打了出去,但还没碰到对方就以抛物线住下落去。
  咦?怎么回事……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秦宝琳连忙扶住桌角坐下。
  “你很不简单哦,刷新了纪录。”药师娘仍旧一派优闲。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轻轻吐出一口烟,“你猜这是什么?”
  麻醉剂!怪不得味道不太像烟草,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烟草!
  “普通人五分钟就不行了,你是第一个捱过十五分钟的人,不错不错!体力合格了。”她笑道,“乖媳妇,早点睡吧!我儿子虽然现在不在这里,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这两天就到了,所以赶快给我养好身体生个好孙子。”
  不知道是不是麻醉剂的作用,秦宝琳感到前所未有的头晕目眩!难道她平常真的造孽太多了吗?原本被人口贩子绑走已经够不幸了,还让她碰到这样一个古怪的老女人……天哪!她上辈子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王,否则没道理今生会过得如此悲惨。
  更该死的是还要给她生什么孙子!天杀的!
  看来她这次真的要逃了!
 
  黎明时分,秦宝琳在强烈的意识作用下醒来。
  好、好险!换作普通人的话,那种药力至少会持续到第二天下午。如果真的到那时候才醒来,估计不是五花大绑扔在那老女人儿子的床上,就是在拜天地了!还好她练过,否则贞操就真的难保喽!
  轻轻打开竹窗,屋外一片寂静,四周环境在雾气的笼罩下,几乎看不分明。村子里的人显然都还好梦正酣,只有偶尔的几声虫鸣鸟叫传入耳中。
  左右一看,没有任何动静。
  很好,时机来了!虽然药性还没有全退,但还是能勉强走路的。
  卷起白衬衫的袖口,秦宝琳灵活地翻身到了窗外,几秒钟后便消失在茫茫的雾色里。
  南方的夏季是潮湿而闷热的,望著满眼的白雾和各种茂盛植物,她顿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原始丛林一般。
  微微露面的朝阳穿透薄薄的水雾射在大地上,让浓浓的潮气在植物的表面覆盖上一层薄薄的水珠。
  由于时间原因,树林中、小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但秦宝琳仍旧小心翼翼地东躲西藏。毕竟现在的她还没有完全摆脱药性,如果这时候遇到什么人的话,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大可能的。
  可恶!没想到她秦宝琳也会有这么躲躲藏藏走路的一天!想当初她走在南部的大马路上,行人都是对她退避三舍的,今天的模样算是把她的几世英名都丢尽了。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秦宝琳终于觉得不太对劲了。
  和城市的水泥森林不同,这个村子除了小竹楼就是木屋,而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小路和大路都弯弯扭扭地连在一起,不时还分出许多岔路,岔路又连接著其他的小路。路旁草木郁郁葱葱,每条路看上去都差不多,加上弥漫在空气中的雾气,让整个视野都显得不甚开阔,这里对她而言宛如一个巨大可怖的迷宫!
  唉——秦宝琳一边暗自叫惨一边揉著太阳穴,看来她这次是著著实实地迷路了。
  看见前面有一片隐蔽的树丛,她无奈地移过去。算了,先休息一会儿吧,然后看看附近有没有行人,说不定可以悄悄在暗中尾随他们走出这里。
  随著晨雾渐渐散去,树林里的各种声音也渐渐多了起来。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鸟在林间不时哼出的悠长调子,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动物所发出的奇怪声音。听著听著,秦宝琳不禁寒毛直竖……
  更可怕的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甚至一只动物经过这里!难道真的是天要亡她?
  沙沙……
  嗯?刚刚是什么声音?秦宝琳第一时间警觉起来,感觉刚刚的声音来自她的附近。
  才想著,就听见嗖的一声,一个黑呼呼的庞然大物冲进了她所躲藏的草丛!
  秦宝琳著实吓了一大跳,但好歹她在黑道上混久了,遇事也比普通人多了一份冷静。战战兢兢地往出声处一瞥,却差点吓掉她半条小命——那东西少说也比她高一个头,浑身黑黑且沾著一些不明物体,然而一双眼睛却雪亮雪亮的,嘴边还不断地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啊——熊呀——”
  她秦宝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黑黑脏脏的东西!而熊这种动物更是集这两者为一体,加上它的力量、凶残本性和食肉性,即便是黑帮老大也没有不怕的道理吧?现在,任凭她如何厉害,也只能呆坐在地上,紧闭双眼,无措地瑟瑟发抖。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早知今日,她一定好好看看“动物世界”或是学学熊语之类的。
  难道她一代英雌秦宝琳就要惨死在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荒山里?而且还是死在熊爪之下?不行,即便老天允许了,自己的自尊心也不同意啊!可她现在又使不出力气来,怎么保命啊?
  思?怎么她等了半天都没什么动静?
  秦宝琳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望了过去,顿时魂又吓掉了一半……
  那头熊也正在用一双大眼盯著她看,看来今天她是难逃此劫了!算了!要杀要剐随它的便,她豁出去了!
  “呵呵——”那只熊竟然发出了类似人类的笑声。
  呃?这个笑声?难道……
  秦宝琳揉了揉眼睛,仔细端详著眼前的生物。不是熊,绝对不是!
  “呵呵——”那东西又笑了起来。
  “你是谁?”是个人吗?
  “漂漂!”
  果然是个人!而且还是个疯子、是个白痴!
  怎么?要饭的都要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
  秦宝琳觉得刚才浑身不见的力量又回来了,她活动著手腕,药效因她刚刚吓出的一身冷汗也差不多退完了。只要是人,她就没有怕的道理,现在开始她要好好算算总帐。当然,就先拿面前的这个像熊一样的家伙开刀!哼哼,谁让他吓谁不好,偏偏吓到她。
  “呵呵,漂漂——”
  傻呼呼的声音让秦宝琳觉得不打他有失天理,于是抬腿就朝他的胸口踢了过去。
  “呜……”那人痛苦地闷哼一声,滚到了地上,疼得直打滚。
  秦宝琳刚打算再补一脚,一张大网迎面撒了过来,她躲避不及,一下子就与那熊一样的家伙一同被网到了网子里。
  “抓到了!抓到了!”
  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许多村民来,一边帮著收网,一边拍手欢喜道。
  她实在太惊讶了,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忍者啊?刚刚是藏在哪里?
  网一收紧,秦宝琳就一下子趴到了黑呼呼的家伙身上,快要恶心死了,那人现在还一动不动地盯著她看。
  “喂、喂!”她对著外面大叫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一个村民见是她忙笑道:“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们再抓三天也抓不到他!”丝毫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我、叫、你、们、放、我、出、去!”秦宝琳一字一顿,怒气快要爆发了。
  那村民看她一副快要吃人的模样也知道她不好惹,只得道出实情。“不是我们不放你啊,只是我们一放,他就又逃了,请你将就一下吧!”
  “将就?我不能将就,现在就放下我!我警告你们……”
  秦宝琳被他们抬著走,气得一路咒骂,可惜谁也没有再理会她,毕竟,还有一个人更令他们害怕。
  这么一折腾,秦宝琳一大早的努力全化为泡影,因为此刻,他们停的地方正是药师娘家的大门口。
  “唷!”药师娘永远叼著她那根细长的烟斗,说话慢悠慢悠。
  瞧了众人一遍后,她这才把目光落在秦宝琳身上,“辛苦了。”
  众人得赏似的应道:“不辛苦!”
  秦宝琳气极,明白这是对她说的。
  “他这是怎么回事?”药师娘看了看她旁边的东西问。
  有人赶忙解释:“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找到少爷时,他就是这个样子了。”
  少爷?他们说这个白痴是少爷?其实也差不多啦,那种古怪的老女人生出来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生物啦!
  秦宝琳刚刚还觉得很好笑,但转念一想却发现她忽略了一个事实——她把她买回来好像是用来传宗接代的,那就意味著她要自己和怪物生宝宝!
  天!和旁边的怪物……生宝宝?
  秦宝琳只觉得一瞬间灵魂出窍,正往天空的最高处飞去。
  “阮光竹!你又给我跑到哪里疯去了?”药师娘没有注意到秦宝琳的反常,只是一味地数落儿子。
  那黑呼呼的东西也不回答,还是直愣愣地盯著秦宝琳。
  药师娘一看他那副样子就明白了七八分,看来她的白痴儿子看上这粗鲁的小妮子了,只要小妮子在这里,他就跑不到哪儿去!
  打开网子,她拉起快一命呜呼的秦宝琳,“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而且又弄得这么脏,还是先洗干净再说吧!”
  秦宝琳陷在刚刚的震惊中无法回神,就这么被药师娘一路拉著,也不反抗。
 
  阮家洗澡的地方是个用竹子围起来的水池,池子里流的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秦宝琳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抱著干净衣物站在水池前。
  一定是个梦,对了,这一定是一场恶梦!否则,她怎么会在几天之内遇到如此之多又如此之怪的事情呢!被打晕、被贩卖,再加上现在要和那东西生宝宝,这一切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她的大脑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么复杂的问题了。
  逃跑?再说吧,现在的她身心俱疲,已经累得哪里都不想去了。
  这时,一阵沙沙的响声传来。
  秦宝琳对著一旁的树丛不悦地皱皱眉,胆子不小,竟然有人敢偷看她秦大小姐入浴!她顺手抄起一个木桶砸了过去。
  “哇!”一个黑影从树丛中跌了出来。
  又是这家伙!
  秦宝琳厌恶地看著药师娘的白痴儿子。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对了,要不要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趁现在让他做公公,这样一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嘿嘿,她真是聪明绝顶啊!
  “漂漂!”那黑呼呼的人还是重复著同一句话。
  漂漂?什么意思?秦宝琳不免歪头思索,这傻子从刚才就一直说著这两个字。
  “漂漂!”他不知何时蹦到了她面前,眉开眼笑地瞅著她。
  一张乌漆抹黑的大脸突然出现在眼前,秦宝琳著实被他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却不偏不倚地一脚踩在肥皂上。
  于是,凶手害人不成反被被害人吓得快要亲吻可爱的大地。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黑影迅速把她拦腰一抱,身子也顺势一转挡在她和后面的物体之间。
  秦宝琳震惊地睁大了双瞳。
  等他们滚落到地上后,她才反应过来。他疯了不成?竟敢抱她!
  秦宝琳连忙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
  那人也不反抗,只是慢慢蜷缩起身体,继续趴在地上。
  她回头,这才看见刚刚落下的地方有一截插在泥土中已折断的竹竿,难道……他刚刚是要保护她?
  一种奇怪的、陌生的感觉刹那间弥漫她的全身。
  秦宝琳慢慢接近那人,“喂,你、你没事吧?”
  他好像没听见似的,身体只是颤抖一下,却没有抬起头来。
  “喂!我在跟你说话!”
  她不客气地推了推他,但是手中湿湿的液体却吓了她一大跳!
  闯荡黑道这么多年,见的流血场面多了,但还是第一次有人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伤。她所经历的事多是他们为了得到她的权力,或是为了得到她的肉体而大打出手。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战斗,从来没有人会保护她。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秦宝琳看著手中的血,觉得很吃惊,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很熟吗?他应该还不知道她是他妈买来给他当老婆的吧?
  而他现在竟为了她受伤……
  “喂,你没事吧?”
  那黑成一团的人好久才勉强撑起身子,直觉地向背后的伤口摸去。
  看著不停摸索著的脏手,秦宝琳终于受不了了。
  “停——”她扣住他的手,大声制止。“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很脏?不,应该说你全身都很脏,这样伤口会感染的!”
  他虽然很令人讨厌,但毕竟是因为她才受伤,若就这么放著不管,实在有违她的做人原则。
  “嘿嘿……”他还是盯著她,彷佛不觉得痛似的只顾著傻笑。“漂漂!”
  “别傻笑了!”秦宝琳一把将他推到水池里,“洗不干净不要出来!”
  这么脏的一个人,已经超出她忍耐的范围。
  “嘿嘿,漂漂!”他从刚刚没过腰际的水里站起身来,仍旧喃喃念著:“你好漂漂!”
  “我好漂漂?”秦宝琳摸著脸恍然大悟,“哦——你称赞我长得漂亮啊!”
  呵呵,虽然被这种人称赞没什么好高兴的,但她还是要承认他是有眼光的。
  但是,他一直盯著她看,还是令她有一些不舒服,虽然和其他人看自己的感觉有点不一样。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快点洗干净!”秦宝琳丢给他刚刚害她跌倒的那块肥皂。
  他看了看肥皂,不明白似的又朝她望去。
  “不是吧?连洗澡都不会?”她不禁揉了揉太阳穴,“拿你手中的东西往身上擦啦!”
  “擦?”他很迷惑的样子。
  “对啦!先洗头,往头上擦!”对不起喽,这里没有洗发精。
  阮光竹十分听话地拿起肥皂就往头上抹,不一会就全是泡泡了。
  “够了,把肥皂给我,自己搓搓头发!”
  天啊!她秦宝琳为什么要教一个大白痴洗澡?
  他很高兴地把肥皂递给她,接著揉搓起头发来,眼看泡沫越来越多。
  “呜——”
  秦宝琳刚刚懊悔完毕,就冷不防听到身旁的水里传来一声极幼稚的呜咽,该不会是……
  她猜得没错,他一个七尺男儿正用著十岁小孩子般的语气撒娇,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二十岁。
  “呃?”
  秦宝琳有点受不了地转过身来,却见到他正用满是肥皂泡的手揉著双眼。
  上帝啊!他的脑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喂,你的手上都是泡泡,这样揉只会越来越疼!”天啊,她现在觉得自己正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讲话。
  “痛!”他没有理解她的话,继续揉著。
  受不了!秦宝琳只好也跳入池中,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双手好让他不再虐待自己的眼睛。
  “停!停!停!我来,好不好?”她拉下他的双手,扯过一条毛巾,浸湿后轻轻擦去他眼睛附近的肥皂泡。
  而他也似乎很配合,紧闭著双眼,一动都不敢动。
  毛巾一寸一寸的移动,秦宝琳的嘴也越张越大。直到阮光竹睁开双眸,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呃,这种时候应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呢?
  帅?不,不对!
  美丽?不,也不确切!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的脸实在是太令人赞叹了!
  好看的男人秦宝琳见过不少,但眼前这家伙实在太令她惊讶了。
  尤物!
  虽然她实在不喜欢用这个词形容男人,但用在阮光竹的身上一点也不过分。
  原来在黑色污渍下的竟然是这么雪白细嫩的肌肤,虽然不像女孩子般软软的,却光滑有弹性,并且连一点毛细孔都看不到。毫无锐角的双眉下是一双清澈极了的眼眸,鼻子直挺,不大不小的双唇泛著健康的粉红。稍稍发黄的柔软发丝上沾著颗颗晶莹的水珠,整个人在淡淡的水光映照之下,彷佛出水芙蓉般令人移不开目光。
  虽然秦宝琳自己的长相也是美丽非凡,这回却著著实实吃了一惊,接著便绯红了双颊。
  “漂漂?”他的疑问唤回了她早已混乱的神智。
  漂漂?他自己都那么美了还说她漂亮?
  “我叫秦宝琳,不叫漂漂!”脸颊的温度让她赶忙往池边走去。
  不妙了!她大小姐从来没有在男生面前红过脸,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药师娘给她的药性还没有完全退去吗?
  “宝琳!”他很听话地改口,但又添了一份温柔。
  秦宝琳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他拉住,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阮光竹接住拥在怀里,他更是低著头用一双湖水般清澈纯洁的眼眸凝视著她,彷佛能看透她一般。
  一阵熊熊烈火再次烧过她的脸颊。
  “放、放开我!”秦宝琳低下头,手忙脚乱地乱挥。这个白痴到底想对她怎样啊?
  他很听话的松手,但她没站稳,就一下子滑入池底。
  “宝琳——”他大呼一声连忙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我、我没事!”秦宝琳狼狈地咳嗽著。“你、你突然拉住我干嘛?”
  “光竹……”他似乎很委屈,眼中水汪汪的,楚楚可怜,“光竹不想让宝琳走。”
  什、什么?不想让她走?秦宝琳的大脑神经反应迟钝了起来,这回轮到她不明白了。一时间,她只好愣在原地,一动都动不了。
  他观察了一会儿,以为她不走了,就指指后背。“这里!”
  原来是叫她帮他清洗后背啊!她的大脑又开始转了。
  绕到了阮光竹的身后,轻轻揭开早已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秦宝琳的面前。
  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她的胸中翻涌,最后扯住了什么让她为之一窒,喘不过气来。
  “宝琳?”他感觉到她的异样,转过头来,却瞧见她悲伤的表情。
  “痛……”她拧紧了秀气的眉,头一次为自己的暴力而懊悔。她好想问他痛不痛,但话却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痛?”他左边的眉挑了一下,紧接著好像想到了什么,“宝琳哪里痛是不是?哪里?”转过身握住她的双肩,阮光竹焦急地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一刹那,仿佛有一样东西进入她的体内,击溃了她所有的防备。
  “我不是在说自己,我是在问你!”秦宝琳失控地大喊,酸酸的感觉已经漫过鼻腔。
  他真的是个白痴吗?为什么要保护她嘛!她又不认识他,又不曾拜托过他,为什么到了这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
  “光竹?”他指指自己,松了一口气,对她露出毫不设防的微笑。“光竹已经不痛了。”
  这就是被人关心、被人保护的感觉吗?
  哥哥也关心过她、保护过她啊,为什么会感觉不一样呢?
  为什么这么令人害怕,却又这么令人觉得温暖呢?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方式和她相处,她也从来没有被任何人这么保护过。
  秦宝琳直愣愣地望著他纯真的笑颜,泪水失控地滑落。
  “啊!”一见她哭,阮光竹一下子慌了起来。“宝琳,对不起!宝琳,不哭哭!”说罢他孩子气地低头,轻柔地舔去她颊上的泪珠。
  只是这轻轻的一舔,已经让秦宝琳的大脑轰的一声停止了运作,同时在下一秒晕倒在一个白痴的怀中。
  唉,真所谓是一物必有一物降!
  当然,秦宝琳大小姐也不例外……
 
第三章
  秦宝琳眨了眨眼,盯著绿色的竹制天花板。
  这里是哪里?
  把头偏向一边,一张天使般的睡颜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愣了一愣,使劲揉揉双眼,再一次确认眼前的物体。
  “呀——”五秒钟后,一声刺耳的尖叫传出。
  村庄里或是熟睡、或是已经醒来的人皆仰头怔了一怔,就接著做他们原本要继续做的事情去了。
  睡觉的人闭上眼睛继续睡,在路上走著的人也继续走著他们的路……
  “呃?”阮光竹虽然此时此刻已被踢到床下,但似乎魂还在周公那里喝茶呢!他闭著眼睛摸索著爬上床,正好把头枕在秦宝琳的大腿上,极为满意地又睡过去了。
  秦宝琳青筋暴凸,抽出脚来又是一踹,但很人道地避开他已结痂的伤口。
  “阮、光、竹——”她忍不住怒吼。
  冷不防又滚落到地上,阮光竹这才不情愿地睁开双眼。
  秦宝琳握紧拳头,压得指节喀喀作响。
  “为什么你会在我床上?”虽然她的衣服已经换成与昨天的不同,但他却光著上半身。
  “在宝琳床上?”他像小狗般蹲在地上,努力思考著她的问题。
  “对,你最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否则……”秦宝琳的眸子有著冰冷的寒气。
  “凶凶!”阮光竹眨眨眼,一副小媳妇模样,委屈得不得了。“宝琳凶凶!”
  废话!她不凶他才怪。“你管我!说!”
  他只好愁眉苦脸地解释起来:“这是光竹的房间,是光竹的床,不是宝琳的。所以……”
  晕啊!她真的很怀疑他有没有脑子。
  秦宝琳跳下床,对著他的木头脑袋大吼:“这是谁的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听到这里,阮光竹这才皱皱眉,盯著她,“宝琳不记得了?”
  她被他这么一看,又不自在起来。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向她袭来,包括最后他舔去她脸上的泪珠的那一幕。
  想到这,脸颊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讨厌,讨厌!为什么要想起这个?他只是个、只是个白痴罢了!对了,还是个说话嗲声嗲气的白痴!自己为什么会为他脸红呢?
  “昨天宝琳晕倒了。”阮光竹终于转到了正题上,“然后光竹就把宝琳抱到床上……”
  原来是这样,她昨天是晕倒了没错,但那也是他害的!
  秦宝琳皱了皱眉,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又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只好心存疑虑地接著听下去。
  “宝琳的衣服都湿了,不脱了睡的话会生病的,所以……”阮光竹继续喃喃地嘀咕著。
  什么?难道他……秦宝琳霎时如五雷轰顶。
  “该、该不会是你……给我换衣服的吧……”
  “是啊!”
  阮光竹回答得轻松而愉快,不料他的话已如原子弹般在秦宝琳的头顶炸开,升起壮观的蘑菇云。
  “不过,光竹觉得宝琳太瘦了,应该……”殊不知自己的话所造成的惊人后果,阮光竹犹不怕死地继续火上浇油。
  啪——
  一个巴掌倏地打在阮光竹的面颊上,他诧异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她盈满泪水的恼怒双眸。
  看光了她的全身不说,还敢大言不惭地加以评论!想她秦宝琳活了二十年,还没有受过如此的屈辱。以往别说有人看光她全身,就算在大马路上敢多瞄她一眼的人,其后果都不堪设想。
  这个白痴阮光竹不仅吃了她的大豆腐,还摆出一副“我很无辜、不关我的事”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又羞又恼!
  她真是小看他了,原以为他是个白痴就掉以轻心,她早该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色狼!
  亏她昨天还因为他的伤而对他有了一丝好感,没想到今天一早醒来他就露出了真面目。
  她昨天竟然还为他哭了,现在想起来真是愚蠢透顶。
  阮光竹委屈地用手捣住被打的那一边脸颊,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昨天她也哭了,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从她不忍的目光中可以断定她是为他而哭的,因为他保护了她。尽管跌倒在那一截断竹上很痛,但一见到她关心的样子,什么疼痛就都不在乎了。
  当她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的时候,一种暖暖的东西弥漫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当时唯一想做的就是紧紧拥住她,拭去她的泪水。
  当时因为双手正握著她的双肩,只好低头轻轻舔去她的泪珠,没想到她却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晕了过去。
  残留在唇上轻柔的触感,让他又有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宝、宝琳?”他不安地唤她。
  “不要叫我的名字!”她抬手对著他的另一边脸又是一巴掌。“禽兽!”
  他呆呆站著,不明白她为什么又打了他一个耳光。
  秦宝琳打开门,“出去!”
  该死的,像他这种程度的家伙,她本应该对他一顿拳打脚踢,让他血溅三尺才对啊,为什么她却光知道哭而下不了手呢?光是刚刚的两巴掌,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意志力了!如果现在不赶他出去,她一定会后悔的!
  他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般,而她正是那狠心的主人。
  不对、不对!她应该是受害者才对!
  阮光竹看看门,再看看秦宝琳,既不愿离开,又不敢叫她的名字,最后只好用委屈的双眼疑惑地望著她。
  见他仍旧一动也不动,她握住门框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对喔,这里是你的房间,要出去的应该是我才对!”她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就走。
  “宝琳!”
  “我说过不要叫我的名字!”她恶狠狠地回头。
  阮光竹被她吓到,无措地站在原地,大滴大滴的泪水顺著脸颊落了下来。
  “不要走……”他呜咽著,拉住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
  “放手啦!”秦宝琳失控地大吼,“该死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走?我凭什么要留下?”
  “宝琳……讨厌光竹吗?”他睁大了双眸,声音也变得沙哑。
  望著他痛苦的表情,秦宝琳告诉自己,她不可以再沉迷于他的外表,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白痴罢了!他们的相遇本身就是阴错阳差,她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错下去!她应该回去,回到她原来的生活环境,所以,她必须命令自己狠下心来,即使自己曾经因他而心动、因他而流泪,她也必须面对现实——她和他没有共同的未来,而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所以,她努力调整自己的音调,使声音听起来冰冷而残酷,“没错,我讨厌你!”
  下一秒,她选择狼狈地逃出去。
  不敢!她不敢再面对他的任何动作,不敢再听他的声音,不敢再直视他乞求的双眼——因为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的心会背叛她的理智!
  阮光竹眸子的颜色在那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屋外虽然是一片阳光灿烂,他的心情却是乌云漫天。
  气馁地坐在地板上,他的泪不争气地爬满两腮,为什么他会听到有一样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碎掉的声音……
 
  差不多就是昨天的这个时候吧,他遇到了她。
  那时,他正被一群村民追赶,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追赶自己,但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都好可怕,吓得他只好逃。
  穿过一片片树丛,他一下子冲进了她的世界。
  见到她的一刹那,他就完全失了神。她站在阳光下,乌黑的长发飘逸在风中,明亮、白里透红的粉颊,因吃惊而圆睁的星眸,以及玲珑有致的身段……
  他脱口而出“漂漂”两个字。
  她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得让人不忍移开目光,他好喜欢她哦!
  阮光竹懊悔地闭上眼睛,怎么办?他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她的原谅呢?
  才过了一会儿,他就又想见她了。
  真的好想好想她,想她的秀发,想她恼怒的样子,想她含泪的眸子,想她的一切。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她已经走了,他失去她了,永远地……
  另一方面,虽然被阮光竹吃了豆腐让秦宝琳觉得很生气,但她的肚子似乎只喜欢和她唱反调,不是时候地抗议起来。
  秦宝琳看著已升至空中的太阳,也差不多到该吃早饭的时间了。无奈,吃饭最大——逃跑的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可是,她是很想吃饭没错,但哪里才是吃饭的地方啊?望著迂回的走廊,看来得全靠她的直觉了!
  正当秦宝琳郁闷的时候,一阵食物的香味拯救了她,刚刚的坏心情转瞬即逝。
 
  客厅里,药师娘和一对老夫妻正坐在桌前吃饭,见秦宝琳来了,就招手叫她也坐下来吃早饭。
  “来来来,乖儿媳妇!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铺子里的掌柜——常爷,另一位是我们的厨娘——常大婶。”药师娘很好心情地介绍。
  秦宝琳一见,原来是用三轮车载她到这里的老头,旁边笑眯眯的老太婆一定就是他老婆了。
  “幸会。”她现在眼睛里已经全是饭菜了,哪还管得了他们。说完这两个字后,嘴里已全是食物。
  见她一大早胃口就那么好,药师娘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她的头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哎哟!死老头,人家姑娘明明这么漂亮,你还敢讲不好看?”老太婆对秦宝琳的长相实在是喜欢极了,使劲推她老公。
  常爷瞪了老婆一眼,双手对著秦宝琳比画起来。
  原来他是个哑巴,怪不得那两个人口贩子交易时会听不到买家的声音。
  常大婶充当老头的翻译,“他说你那天浑身脏脏的,没看出来你原来是位大美人!”
  “还有,他没有选你,是人口贩子挑的,所以请你不要记恨、怪罪他。”常大婶翻译完还不忘补上自己的一句,“哎哟,老头子,人家姑娘她这么漂亮、善良,怎么会怪罪你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药师娘实在受不了老太婆嘀嘀咕咕的,终于问了个有意义的问题。
  “对哦!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常大婶偏偏又插嘴。
  秦宝琳拿起一个粽子,一边剥粽叶一边回答:“我的名字叫秦宝琳——秦始皇的秦,宝贝的宝,琳琅满目的琳。至于我的职业嘛……就是黑道上的这个!”说罢,她得意地竖起大拇指。
  可惜在座的三个听众都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秦始皇、黑道的,大字不识一个的他们,生活在这个连电视机都没有的地方,怎么可能知道呢?
  怎么,连黑道都没听说过吗?
  秦宝琳乖乖咬了一口粽子,她还是别浪费卡路里去给他们解释,反正他们都听不懂。
  “对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呢?”药师娘尴尬地转移话题,“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没有,没有!”秦宝琳好不容易咽下一口粽子,忙摆手。希望他现在不要来吃早饭,否则就糗大了。
  药师娘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你昨天也看到了,他是一个白痴,神经不正常,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又偏偏长了一张女孩子般的脸,弄得到了二十三岁都讨不到媳妇!”
  女、女孩子般的脸?
  秦宝琳惊叹,原来审美也是有地区差异的,放到城市,这样的脸一定会有许多崇拜者的。而且听说男子的平均结婚年龄是二十七岁,他还早著呢!
  药师娘继续哀叹,“我也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但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没有姑娘肯嫁他,我就只好出此下策了。所以……”
  “嗯?”秦宝琳抬头,对上三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你就嫁给光竹做媳妇吧!”药师娘说得格外轻松。
  秦宝琳翻了个大白眼,对药师娘的话不为所动。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她大小姐向来都是命令别人的,从来不曾听从别人的命令,况且她刚刚在计画第二次逃跑的路线。
  虽然他们不是一般的买家,但她也不是普通的“货”!这种程度的威逼利诱对她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药师娘笑道:“凭这个。”她指著自己的烟管。
  看来,她老人家改行做诈骗师会比较好赚!
  的确,使毒是药师娘的强项,而且她的毒对她秦宝琳也是起作用的,她对此还是要有所顾忌。看来,短期间她是逃不掉了。
  秦宝琳想了想,“好吧,我留下来就是了。”不过她可没有答应嫁给她儿子喔!
  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毕竟不是明智之举,等她能解药师娘所用的毒之后,看还有什么人能拦得住她。
  再说那个阮光竹,其实也不足为惧,他如果真敢对她动手动脚,大不了就真的废了他呗!
  “太好了!”药师娘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甚是高兴,“真不愧是我的乖儿媳妇!”
  那两个老人也欢喜得直拍手。
  药师娘更是夸张地开始琢磨她未来孙子的名字了。
  吃完早饭,秦宝琳迅速离开被那三人弄得乱七八糟的客厅,由于无事可做,只好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闲逛。一个上午过去,她也把屋子里的格局弄得一清二楚。
  一进入正门,是药师娘那二十平方大小的药铺,平常药师娘都是在此处为人看病抓药的。
  穿过铺子之后的隔间,则为主屋的客厅,除了供奉著当地的神外,这里还兼做解决平常一日三餐的饭厅。
  客厅过去分为东、西回廊,向东通往里卧室,向西则为药材库。
  里卧室由前、后两幢竹屋组成,前面住的是常家夫妇,后面则是阮光竹的房间,也就是她这两天住的地方。至于药师娘的房间,则很奇怪地建在药材库的隔壁。
  里卧室再向后,是平日洗澡用的水池,水池往后走出院子就是后山,日常所用的水,便是从山上引来的。
  尽管努力不去想阮光竹的事情,但是当月亮升起后,仍旧不见他出房门,她就有些慌了。
  他没事吧?是不是还在哭呢?那家伙好像很能哭的样子!
  三餐好像都没有吃,背后的伤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没事再去用脏手摸它?
  她偷偷溜到厨房,拿了几个粽子藏到衣袖里。
  等走到房门口又后悔了,她在干什么啊?是不是没当过义工啊?为什么要给他带吃的?他吃了自己的豆腐活该被饿死!
  心里虽是这么骂著,可是一想到他楚楚可怜的表情……唉!天知道她这种好心肠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秦宝琳悄悄打开阮光竹的房门,屋里漆黑一片,眼睛努力适应好黑暗后,她发现他坐在床角一动也不动。
  “光竹——”她小声地叫他,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这才发现他睡著了。
  她端详著他的睡脸,却发现他似乎刚刚睡著,而且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紧皱著,脸上全是泪痕。
  这副表情让她不禁有些后悔,她真的做错了吗?他只是个白痴罢了,对她没有任何企图,他甚至还不知道她是他母亲买回来做老婆的,对于他的无心伤害,她又怎么能全部归罪于他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还是要和他相处下去的,自己虽然讨厌他们家的作法,但眼前这个家伙应该是无辜的。
  不由自主地,手指点上他的眉心。他不适合皱眉,这个表情会让她的心也跟著揪紧。
  感觉到有人在戳他的额头,阮光竹下意识地睁开双眼。
  “宝……”认出面前的人,他一下子惊叫起来,但只叫出一个字似乎想到什么,立即捂住嘴。
  “好啦好啦,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啦!”她有点好笑地看著他幼稚的举止。
  “宝琳……”他怯怯地唤了一声。
  “嗯。”她回答。
  “宝琳……”睁大眼睛,他不确定地又叫了一声。
  她开始有点不耐烦。
  “宝琳……宝琳……”
  “够了!”受不了他狂喜的重复叫唤,秦宝琳生气地喝止。
  一见秦宝琳恼怒的样子,他慌忙起身一把抱住她。
  “对不起、对不起!光竹知道错了,宝琳千万不要再生气,千万不要讨厌光竹,光竹会乖乖的……”
  呃……秦宝琳伸手去推他,却一点作用都没有。男生毕竟是男生,她和他在力量上还是差了很多。
  听到他胸中急速的心跳声,秦宝琳突然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原来被他抱著的感觉是这样的……
  不同于爸妈的拥抱,也不同于老鼠老哥的。她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对方的体温、重量、臂膀的力道和身上的味道,还有另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秦宝琳干脆头枕著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宝琳?”阮光竹低下头,不解地看著她似乎睡著的模样。
  她抱起来软软的、轻轻的,还有一种甜甜的香味……总之,抱著她的感觉对他而言真的很好。
  阮光竹也学著她的样子闭上了双眼。
  看来,宝琳不再生他的气了,更好的是,他找到了一种可以让宝琳不生气的办法——抱抱!
  “好了好了,快放开我吧!”秦宝琳从这种莫名其妙的拥抱中回过神来,见他也是一副陶醉样,芳心不禁一动。在自己变成一只煮熟的虾子前,只好大声抗议。
  阮光竹听话地松开双手,“宝琳……既然不生气了,可不可以不要走?”
  秦宝琳为了掩饰自己通红的脸颊,只好转过身藉著点油灯的时间回答:“可以啊……”但是他也不能再做出让她讨厌的事情,“可是,你一定要做好孩子,别再惹我生气了!”
  “嗯!”他恢复满脸笑容,灿烂得让她不敢直视。
  “你知道你妈给你买了个媳妇吗?”她试著转换话题。
  “媳妇?”他摇头,不明白她的话。
  “就是一个女人,要陪你一辈子的。”她解释。
  “不要!”阮光竹不高兴地说:“我才不要什么媳妇!”
  “为什么?”秦宝琳饶富兴趣地问,想不到他一个白痴也懂得要不要媳妇。
  “因为……”阮光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半长微黄的发丝在空中飘动。因为他只要她就够了!
  天知道昨天他在自己家里见到她时有多么高兴,在得知她要住在他们家后他又是多么雀跃。
  “真的不要?”她玩性大起,故意逗他。
  “不要!”他直直看著她,语气异常坚定。
  秦宝琳俏皮地做了一个惋惜的动作,哀叹道:“我本来想说我就是你妈买来给你做媳妇的,但看你的态度这么坚决,我只好嫁给别人啦!”说罢转身就要走。
  还没迈出步子,她就被身后伸出的一双臂膀急急搂住。
  “光竹?”她叫他的名字。
  他把头埋入她的颈窝,感受著她的一切。“不准!”
  秦宝琳刚歪过头就看进了一双清澈的眸子中。
  “宝琳是——光竹的!”他郑重地宣布。
  秦宝琳再次被他弄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不是不要媳妇?”
  阮光竹搂她搂得更紧了,孩子气地反驳:“不一样,光竹只要宝琳!”
  “为、为什么?”她的声音因紧张而颤抖。
  “爱啊!光竹爱宝琳!”他轻松回答,“阿爹活著的时候也是这么对阿娘说的。”
  “不、不!”秦宝琳挣扎起来,理智好不容易才被她勉强拉回大脑。
  她不可以被他三言两语就弄晕,他是个白痴,是个神经不正常的人!他根本不了解什么是媳妇,什么是婚姻,什么是爱,他只是在学别人罢了!并不是真的……爱她!
  “你不懂!”她使劲推开他,懊悔自己竟然和他玩了这么一个不好玩的游戏。
  “宝琳不喜欢光竹吗?”他焦急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逃走。
  “我……”这个问题教她怎么回答?
  她喜欢他吗?
  喜欢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她曾经爱过什么人吗?
  什么人又曾经爱过她吗?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怎么去爱,甚至连爱这个字她都无法说出口。
  因为这么多年她只学会爱自己,却并不知道爱应该怎么给予或接受。
  他是白痴吗?不!她才是白痴!
  他的世界一片美好、纯洁,没有钩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更没有企图得到她身体或是地位的肮脏野心……
  他真的是白痴吗?不!他是天使,是不小心折翼跌入凡间的天使!否则怎会有如此纯净的眼眸?怎会有如此不设防的心灵?
  “宝琳!”他紧张地看著不知所措的她,生怕她说她不喜欢他。
  她该怎么办?
  该像以往一样逃避?毕竟只爱自己才是最安全的,还是……
  望著他清澈眸子中自己的倒影,她只觉得一颗心就这么毫无招架之力地被吸了过去,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
  逃避,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她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将自己的唇印到了他的唇上。
  阮光竹顿时睁大了双眼。
  她柔软的唇瓣轻轻软软地贴著他的,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全世界只剩下二人急速的心跳声。
  待到她放下脚跟,他们已双双红了脸颊。
  “宝琳……”
  救命呀!千万不要问她为什么吻他,因为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即使刚刚那个还是她的初吻,但她该死的却一点也不后悔,这种复杂又矛盾的心情难道就是——爱吗?
  “光竹是好孩子!”他兴奋地大叫!
  呃?这话如同一盆冷水般毫无预兆地淋了下来。
  等等,他在说什么啊?
  见她不明白的样子,他迳自对刚才的事做出了自以为非常合理的解释。“光竹是好孩子,宝琳喜欢光竹,所以宝琳亲亲!”
  听了他所谓的解释,秦宝琳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天杀的!
  她秦大小姐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献上初吻,竟被他当成了好孩子的亲亲奖励。
  拜托,她又不是他老妈!
  看到他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样子,秦宝琳简直欲哭无泪。
  漆黑的夜色里,知了在屋外唱得正欢,而她的心情却郁闷极了。 
 
第四章
  阮光竹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响亮的抗议声。
  “光竹肚肚饿饿!”
  秦宝琳光是听到他的这种调调就觉得呕,于是狠狠白了他一眼,指著他的鼻子道:“你为什么每次都用这种语气说话?很恶心耶,你知不知道?”
  “肚肚饿——”阮光竹答非所问。
  还有,他每次都不用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也很奇怪,难道世界上所有的白痴都是这个样子?
  “宝琳,光竹肚肚饿——”阮光竹已经快泪眼婆娑了。
  秦宝琳这才想起她帮他留的粽子,于是将粽子递给他;他高高兴兴地接过来张口就咬。
  “喂——”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夺下他手中的东西,“粽叶不剥你就吃?”
  他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果然和野人没什么区别。他这个样子能存活二十多年,也真可以算是奇迹,有机会她应该找科学家好好对他做一番研究,说不定还可以揭开某种程度的人类未解之谜呢!
  秦宝琳一边剥著粽叶,一边叨念著:“还有,你的手这么脏,先去洗干净再吃。”
  见他仍旧待在原地,她知道他又不会了。
  放下粽子,她无奈地拉著他来到水池旁。
  阮光竹瞪著水池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要伸手。秦宝琳只好再度自己动手,拉起他的手把它们放到水流中。
  出乎她的意料,他的手很柔软,手指纤细,她拿起一块肥皂,在他的掌间抹著。不一会儿,手本来的白皙就呈现了出来。
  “还有脸!”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弄脏自己。
  “不,不要,会痛痛!”阮光竹反对,上次洗头时他已经尝尽苦头。
  “不行!”反对无效。
  秦宝琳按住他的头,接著轻掬起水往他的脸上泼去,但下一秒就被他挣脱开。
  她很不高兴,“光竹不乖。”她已经掌握了他的死穴,“光竹是坏孩子!”
  “不,不是,光竹是好孩子!”他急忙争辩。
  “好孩子是干干净净的,光竹这么脏,不是好孩子!”秦宝琳得意地宣布。
  听了这话,阮光竹忙把头凑到水龙头前,认命地紧闭双眼,显然是中计了。
  呵呵,果然单纯啊!
  于是,在阮光竹的配合下,秦宝琳不费力地帮他把脸也洗干净了。
  “好了!”她帮他把脸擦干,“可以回去吃饭了。”
  “宝琳,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她有漏了什么吗?
  只见阮光竹朝她嘟起了嘴。
  “干什么?”嘟嘴干吗?她承认这个白痴的嘴形很漂亮啦,但也不用嘟起来,又不是艳情女星。
  阮光竹急了,“亲亲啊,光竹是好孩子!”
  呃……亲亲?
  有没有搞错!谁规定他做了好孩子,她就一定要亲他?刚刚她主动吻他的事已经让她有够后悔了,他现在还敢厚脸皮地向她索吻。
  “亲什么亲啊!赶快给我回去吃饭!”如果每一次他做“好孩子”都要她亲他,还不便宜死他?
  “可是,刚才宝琳就亲亲的……”
  “刚刚那个是……”唉,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反正我是不会再亲你了,给我老实一点,不要得寸进尺!”
  秦宝琳拉著他的手走在月亮淡淡的光晕下。奇怪,他怎么没了声音,她本以为他又要哼哼哪唧地耍一番赖呢!
  “喂……”她转过头,一眼便见到他眼中不断滚落的泪珠。
  喂,不是吧!人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好歹也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又哭成这样?
  “你哭什么啊?”秦宝琳伸出手去擦他的泪。
  “宝琳不喜欢光竹了……”阮光竹哭得益发不可收拾。
  “啊?”她好像没有这样说过吧?虽然她也没说过喜欢他。
  “光、光竹是好孩子……”阮光竹像个喷泉一般,不停地向外喷著泪水。
  她才想哭呢!
  真是的,他现在这副样子,万一被药师娘或是常家夫妇路过看见就麻烦大了。
  “好好好!你是好孩子……”秦宝琳一边把他往房间的方向拉,一边附和。
  “真的?”
  见他的哭声转小,她连忙答应,“真的!”
  “那宝琳不会不喜欢光竹?”
  “不会不喜欢!”
  “那亲亲……”
  “不行!”门都没有!
  一听这话,阮光竹的泪又漫上了眼眶,一发不可收拾,不肯往前再走一步。
  秦宝琳转过头,叹了一口气。看来他真的吃定她了。
  如果现在不答应他,估计明天早上全村的人都会知道她对他做了什么。
  无奈……她都快变成他的神灯精灵了。
  眼看事已至此,秦宝琳只好搂过他的脖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上了他的唇。
  “可以了吗?”她真是败给他了。
  “嘿嘿……”他顿时破涕为笑。
  不行,不可以让他养成这个习惯!秦宝琳知道要是这样下去就会没完没了,但又不能直接对他明讲,否则他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事情就大条了。
  此时此刻,阮光竹这罪魁祸首却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心情,正快乐地吃著粽子。
  几十分钟过去,秦宝琳在房间里徘徊来、徘徊去,绞尽脑汁都没想出个合适的对策。
  眼看天色已晚,今天一天又用脑过度,算了,先休息吧,这种事还是明天再说。
  于是她走到竹床边,舒舒服服地平躺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还是睡觉最舒服。”她自言自语。
  “嗯!”他附和。
  秦宝琳转过头,赫然发现阮光竹不知什么时候也爬上床来,现在正一脸惬意地躺在她旁边。
  “嗯你个死人头!”她飞起一脚将他踢下床。
  “宝琳——”他皱眉,为什么不让他上床?
  “从今天开始,这里是我的房间!”她霸道地叫嚣,“我要睡觉了,小朋友请回吧!”
  “宝琳——”他不满意地抗议。
  “光竹不听话吗?”她邪恶地笑笑,这一招屡试不爽。“不听话不是好孩子哦!”
  “宝琳——”他左右为难,不想出去,又不敢惹她生气。“那光竹晚上应该睡在哪里啊?”他怯怯地问。
  秦宝琳摆摆手,“你们家那么多房间,随便挑一间不就好了。”
  “哦……”他依依不舍地打开门。
  秦宝琳翻了个身,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晚安……”
  “快走吧!”她不耐烦,原始森林也有互道晚安的习惯?
  门轻轻关上,她刚合上眼就进入了梦乡。
  夜已深,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寂静中,只留下淡淡的叹息和阵阵虫鸣。
 
  “琳琳,醒一醒。”低沉的男声轻轻响起。
  “讨厌……人家困死了……”她咕哝著,眼皮抬都不抬一下。
  “我知道,但你不能在这里睡啊,会感冒的。”高大的男生温柔地扶起洋娃娃般的小女孩。“来,我背你,该回家喽。”
  秦宝琳顺从地睁开眸子,乖乖伏到他的背上。
  夕阳西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今天学了什么啊?”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到一丝波澜。
  秦宝琳小嘴弯成月牙状,高兴地说:“今天教练夸我打得超棒,其他小朋友都没有我厉害!”
  “呵呵,是吗?了不起哦,小兔兔。”尽管小女孩在他的背上不安稳地乱动,男孩的步伐却仍然十分稳健。
  “但是,我知道还是老鼠你打得最好。”她最喜欢他叫她小兔兔了。
  “呵呵,谁告诉你的?”男孩温柔地笑道。
  “教练们啊!他们都说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如果参加国家代表队,早就拿奖了!”
  “呵呵,我才没有那么厉害呢!”他很谦虚。
  “老鼠为什么这么高?”她唯一对他不满的地方就是这里,“我只不过比你小三岁,怎么差你这么多啊?”
  平常看他只能仰视,但现在他背著她才使他们的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
  “因为小兔兔是女孩子啊,体型娇小才可爱嘛。”
  “真的?”她怀疑地问。
  “真的,”他从来不骗她,“我保证。”
  见他那么肯定,她高兴地搂住他的脖子,“我最喜欢你了!”
  “呵呵,我也是……”
  少年背著娇小的娃娃,走在夕阳下,形成一幅美丽的画。
 
  秦宝琳睁开双眼,天花板提醒她现在身在何处。
  她又作梦了……梦到了那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揉了揉眼睛,秦宝琳坐起身子,晨光从竹窗的缝隙中透了进来。
  这几天她老是作梦,连许多早已淡忘的事都源源不绝地出现在她的梦中。该死,难道她到现在都没办法忘掉吗?
  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了,所经历的一切都如同一个荒唐的梦一般。
  举止奇怪、善于用毒的药师娘,哑巴老头常爷,聒噪的常大婶,以及那个她已经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的阮光竹。她从来都不曾想过会遇到他们,如果不是她偶然间晕倒在街头,再被卖到这里,恐怕她一生都不会和他们有所交集。
  命运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她甚至能想到她如果不到这里来,现在应该在南部街头的某处闲晃。
  是的,如果不是这个阴错阳差,她的世界也不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她还是做她的老大,他们也平平静静地过他们的日子,谁都不会认识谁,也不会知道各自的生活。纵使药师娘仍下定决心要买个儿媳妇回来,也绝不会是她。
  没错,如果不是这个阴错阳差,阮光竹的新娘不会是她,应该会是一个被拐卖的女孩吧!
  那个姑娘会受得了药师娘的古怪吗?如果见到阮光竹初登场的样子也会和自己一样被吓得魂飞魄散吧?一旦看到他干净的面庞后又会迷上他。他呢?会不会喜欢上她?会不会也向她要亲亲?
  想到这里,一种莫名其妙的郁闷涌上心头。
  一定会的!那小子是个白痴,他疯起来是不可能挑人的。
  想到他会凑在别的女人跟前索吻,她就火冒三丈,忍不住狠狠捶一下枕头。
  他要是敢亲别的女人或是喜欢上别的女人,她一定会杀了他的!她发誓!
  真是的,为什么她一大早就这么热血沸腾?她明明是个沉著冷静的人啊!
  在黑道上混了那么多年,情绪都没有这几天起伏得大。
  她到底是怎么了?
  而且,这几天她动拳脚的时间也不多了!照以往的情况来说,一天没有架打,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十分恶劣,这时候任何人遇到她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在黑道的每一天都会有大大小小的战斗等著她。
  但是,到这里的几天以来,她几乎没有干过一架,心情却没有任何变坏的迹象,真是不可思议。
  其实,她也算是有动手啦,虽然连以往的热身程度都不如,而且想来想去,对手好像都是阮光竹。
  第一次,她是由于受到他的过度惊吓而给了他一脚;第二次,是他竟然和她同睡在一张床上而踹了他两脚;最后一次则是因为他吃了她的豆腐而赏了他两巴掌。
  但是……他并没有还手,一次也没有。
  她骂了他好多次,也不曾给他看过好脸色。可是,他却一直对她露出无害的笑容,傻得毫无心机,还一声声“宝琳”叫得那么宝贝。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种事她以前根本没有遇到过。
  他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她的?
  不是爸爸对她的那种感情,更不同于老鼠老哥的那种,这种感觉大到她想不承认也不行。
  难道,真的是……爱吗?
  不知不觉中,心情因这个小小的猜测而变得暖洋洋的,真是服了他,她曾经那么使劲地打他,还让他受了伤,他都不会痛的吗?真是白痴!
  秦宝琳摇头笑笑,穿上鞋下了床。
  这短短几天中,不经意间,她竟经历了这么多……也许就在这种不经意下,她慢慢地改变了。
  没想到这个地方还挺有意思的嘛!
  打开竹窗,深深地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秦宝琳望著碧蓝色天空,觉得舒服极了。
  “爸爸、妈妈……还有老鼠老哥,我打算在这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你们最好不要发现我的失踪……”
  也许,就算他们得知她不见了,也不会觉得怎么样。说不定还会因为少了一只社会的害虫而欢呼雀跃呢!
  毕竟她不在了,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地球照样转动,人们也照样日复一日地工作,没有任何东西会因为她的变化而变化,也没有任何人会因为她的消失而消失。
  如果她死了,会有人为她伤心哭泣吗?
  想到这个问题,秦宝琳的脑海里突然冒出阮光竹那张傻笑的面孔来。
  如果她死了,他会为她而哭泣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毕竟,他只是一个白痴。
  秦宝琳伸了伸懒腰,决定不再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浪费脑细胞。
  从衣柜里找了件药师娘给她拿来的民族布衣换上,又换了件几种颜色的布拼起来的长百褶裙。虽然这件裙子看上去有点土,但她也只有将就一下了。
 
  拉开门,秦宝琳准备迎接崭新的一天。
  可老天偏偏和她开了个玩笑——她刚刚踩出去的第一脚就被一个不明物体一绊,整个人来不及反应,著实地亲吻了一次可爱的桃木地板。
  “要死了!”秦宝琳低咒一声,扭头瞪向一大早就触她霉头的障碍物。
  障碍物不是别的,正是她刚刚还叨念著的家伙——阮光竹!
  他一大早趴在她房间门口干什么?
  “喂!”她推推他。
  “嗯……不要动光竹。”他翻过身来,却仍闭著双眼。“困困……”
  他在睡觉!秦宝琳蹲在他旁边,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为什么他会睡在她房间的门口?
  他也不像是习惯早起的样子,难道……他一整晚都睡在这里吗?
  阮光竹头发和长长的睫毛上沾著的颗颗露珠证明了她的猜测。
  白痴!这里虽是南方,夏季气温较高,但是早晚的温差还是很大的,他这个本地人不知道吗?这种睡法不感冒才怪!
  “光竹,快醒醒!你不可以在这里睡,会感冒的……”她再次推了推他。
  对了,梦中那个人也是这么叫醒她的……
  “唔?”阮光竹终于睁开惺忪的睡眼,不情愿地坐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找个房间睡?”她摸摸他冰凉的面颊责怪道。
  一见到秦宝琳,阮光竹就眉开眼笑起来,“嘿嘿——”
  “嘿什么嘿啊!”她真是败给他了,“我在问你问题呢!你为什么会睡在这里?”而且应该是一整夜。
  “因为光竹要保护宝琳。”阮光竹得意极了,“有光竹在,谁都伤害不了宝琳!”
  秦宝琳有一点感动,虽然说遇到坏人她保护他的机率大一些才对,但她活了二十年,他还是第一个说要保护她的人。
  “如果……”她想问,又有点不敢,她不敢听到可能是否定的答案。但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泣吗?”
  阮光竹愣了一下,又是一副悲戚的模样,“宝琳怎么会死呢?有光竹保护宝琳,宝琳是不会死的。”
  “人都会一死。”她叹了一口气,“告诉我,我死了的话,你会不会为我哭泣呢?”
  阮光竹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不会。”
  秦宝琳的眸子立刻黯淡了下来。
  她原本就不应该对他抱有希望、心存幻想的,他只不过是个白痴罢了!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光竹不会哭,因为光竹会和宝琳一起死。”打断她的思考,他开心地说,仿佛死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一般。
  秦宝琳沉下去的心随著他的话又浮了起来。
  但是,对于死亡,他能了解多少?为何说得这么轻松?
  “你知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能吃饭、不能玩乐、不能说话,也不再生活在这世上了……”她艰难地解释,希望他能了解。
  “如果光竹没有了宝琳,也会不能吃饭、不能玩乐、不能说话,也不想再生活在这世上了。”他轻轻抱住她,“所以,如果宝琳死了,光竹也会跟著宝琳死的。”
  挣扎了好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秦宝琳感觉到心中的一样东西渐渐变得好温暖好温暖,然后融化开来。
  原来,她并不是孤单一个人,她还有他。虽然他们才认识不过几天,虽然他只是个白痴——但是,光是听到这些话,她已经很幸福了。
  这种幸福的感觉从未有过,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让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让他就这样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感觉到她在抽泣,阮光竹以为自己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紧张地问:“宝琳,光竹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
  她靠著他的肩,一缕一缕宁静而安逸的感觉从他的方向涌来,把她紧紧包裹了起来。
  “不,没有。”
  “那光竹还是好孩子喽?”他拭去她的泪水,大大的放了心。
  “嗯,好孩子……”
  “那光竹要亲亲!”他搂住她的腰,让她能够直视他又不会离开他的怀抱。
  天!又来了!秦宝琳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见她没有一点要亲自己的意思,阮光竹按捺不住,主动低下头吻在她粉色的唇上。
  唔?
  秦宝琳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竟然会主动吻她,以至于都忘了呼吸。等到阮光竹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时,她才慌忙大口补充肺中丧失的氧气。
  “你……”她对他真是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至此,阮光竹又养成了一个主动献吻的坏习惯。以后,就算她不肯主动给他亲亲也没有关系了,他自己可以主动亲她。
  吻过她,他仍旧不松手,自然而然地再次把他最心爱的人拥在怀里,感觉她温暖的肢体,感觉她柔顺的长发在他的指间灵巧滑过。
  他们就这样依偎在一起,在早晨凉爽的清风中,谁都不愿意先松手。
  “宝琳会一直在光竹身边吗?”他的唇贴著她的耳朵,轻轻地把声音送入。
  会吗?
  她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本来不属于这片土地,就像这里的人们、这里的一花一草包括他在内,原本都不属于她的世界一样。
  但是,因为那一天,一切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她如同一辆脱轨的电车,朝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前进;离开抑或是留下,摆在她面前的已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细细想来,她已经有太多太多的理由离开……
  她离开,人生就会踏上原来的轨道。她会忘掉在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也会忘记他。她还是那个令整个南部诚惶诚恐、人人自危的黑道老大秦宝琳,也有家中成百万、上千万的资产供她挥霍。为了以后的生活,她还是应该理智地选择离开。
  至于留下来……她却连一个理由都没有。
  现在,她就站在分岔路口,不知道哪条路对她而言才算平畅、顺达,哪一条路又充满荆棘、危机四伏。
  秦宝琳环著他的腰,把头埋入他温暖的怀中。
  “你希望我留下来?”对于去留问题,她仍旧拿不定主意。他会怎么想呢?
  阮光竹收紧臂膀,好像手一松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当然了,光竹想和宝琳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
  这短短又完全感性的话却宛如一道曙光,射进了她漆黑一片的世界,也许这道光的方向就是她该前进的方向。
  如果他的愿望也勉强算是一个理由的话,那么这仅仅的一个理由对她已经足够了。
  只为他这一句,她甘愿放弃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就算接下来的日子里会面临多少的艰辛,她也不会后悔——因为有他在这儿。
  “好吧,我留下来。”秦宝琳抬起头,露出难得一见的灿烂微笑,“所以,你可不要再惹我生气了哦!”
  阮光竹哪里见过她如此绝美的笑容,一时间竟看呆在原地,像根木头般定住。
  见他眼睛发直,答也不答、动也不动的模样,秦宝琳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他怎么被她迷晕了?
  不过,这种感觉真好!
  她重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贪恋这温暖又幸福的感觉。
  一旦选择留下来,秦宝琳对接下来的日子便充满了期待。每一天对于她来说,都是美好的一天。
  她的世界也不会再有黑道,不会再有各种帮派火并,不会再有爸爸、妈妈,也不会再有那个人……
  匆匆抛去心中这样那样的不舍,秦宝琳心意已决。
  脱轨的电车即将驶向未知的世界。
  上帝啊,但愿她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她不要荣华、不要富贵,也不要黑道老大的地位,她只想要和他平平安安地在一起。
  也许,让她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也不坏吧? 
 
第五章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所以就算是坠入了爱河,也得要吃饭啊!
  秦宝琳做了一大早的脑力劳动,肚子早就抗议起来了。加上这时从客厅方向飘来的阵阵饭香,什么情啊爱的,马上被她抛到太平洋去。
  唉,也难怪。食欲是人的七宗罪之首,想她一介小小弱女子,怎么可能抵挡得了人类几千年来的原始欲望。
  当下充斥在她脑中的已不再是什么人生、未来之类的东西,叫化鸡的酥嫩、西湖醋溜鱼的酸甜、龙井虾仁的香滑顿时成了她想要的一切。
  天啊!早知有今日,她一定会先去有名的大餐厅大快朵颐一番再被打晕。如今想到她以前每次吃都会剩很多的佳肴,真是越想越觉得心酸!偏偏她打架可以以一挡百,说到做饭她就只有装死的份了。
  毕竟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家人,所以洗衣烧饭一类的新娘课程是与她八竿子都打不著的。
  不过万幸的是,药师娘家的饭菜还算是可口。食物虽不如大餐厅,却也清新爽口,令人食欲大振。每日的早饭都有不同种的清粥加可口的药师娘祖传的酱菜,昨天她吃过之后还为此留恋半天呢!所以今天的也绝对不能错过。
  不知不觉间,口水已经在嘴角边流著了!
  为了不至于让正抱著她的大帅哥淹死在自己的口水里,她必须主动改变两人现在的距离。
  于是,她可不管他阮大少爷是不是还沉浸在温香软玉在怀的美好世界中,振臂疾呼:“放开我——”
  可怜阮光竹被她这么一吼,心脏差点停止。
  而刚刚梦幻般温馨的气氛也被秦宝琳非常残忍地破坏得一干二净。
  “宝、宝琳……”阮光竹吃惊地瞪著她,不明白她突然而至的动作是为了什么。难道她要反悔,不打算留在这里、留在他的身边了吗?
  感觉到他似乎误会了,秦宝琳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已涌至嘴角边的口水,“我、我只是饿了啦!吓了你一跳吧?”
  阮光竹这才松了口气,“光竹还以为……”
  “没时间慢慢听你罗唆了,我得先填饱肚子再说!”说罢拉起他的手就往客厅狂奔而去。
  “宝、宝琳……”阮光竹被弄得晕头转向不说,现在还被当成沙袋拽著跑,偏偏秦宝琳大小姐眼里已经全是食物,根本没听见他的哀号。
  好不容易冲进客厅,秦宝琳已经气喘吁吁。
  真是的,好久没有运动,身体都僵硬了。看来以后每天起床后的五公里长跑还是要继续的。
  常大婶和常爷对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的这个事实显然还没有心理准备,只好愣在原地,嘴张得老大。
  药师娘更是夸张地连手中的竹筷也掉落在桌上。
  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她不该来吗?不对啊,昨天明明很欢迎她的。
  “宝琳……”光竹的声音在秦宝琳脑后响起,这才让她恍然大悟。
  该死!她什么时候把他也带了进来?还、还手拉著手!怪不得他们三个的反应一个比一个奇怪,一个比一个震惊。
  “那个、其实……”秦宝琳赶忙甩掉阮光竹的手,冷汗直下。
  大事不好!他们这个样子不要说是药师娘了,就算是常爷和常大婶也会误会的!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两天她和他之间发生的事……天啊!他们说不定会立刻逼她生出个宝宝来!
  药师娘的眼中射出狡猾的光芒,看来她的乖儿媳妇真的干得很不错喔。不过,看这样子,她本人好像并不想承认。
  站起身,药师娘迅速恢复了常态。抽出烟管,她的脸转向了儿子,“光竹,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哈哈哈!我们没有很熟啦……只不过刚刚才在门口遇到罢了!”秦宝琳绝对不敢设想他会说出什么,抢在他开口之前代替他回答才是明智之举。
  “不是啊,宝琳刚刚明明是拉著光竹一起来的……”
  闭嘴!找死不成!他没看到她的眼睛在喷火吗?
  药师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你们在一起做了什么啊?”
  “啊?哈哈!没、没什么!”秦宝琳赶紧捂住阮光竹的嘴,要是说了还得了。
  “不是啊,宝琳,是有什么啊!”他是好孩子,不可以撒谎,拿下她的手,他很诚实地开口:“宝琳和光竹刚刚在抱抱……”
  众人皆异口同声地发出惊讶声。
  完、完了!秦宝琳感到一阵寒气迎面袭来,瞬间就把她冻结成冰。
  “还有什么吗?”药师娘不死心,继续追问。
  “咦?没、没有——”她真的想要阻止,可惜看来是来不及了。
  “还有宝琳和光竹亲亲!”
  阮光竹天真无邪地笑著说,殊不知他这短短不到十个字的句子,已经在另外四个人的脑袋上投下了重磅炸弹!不仅是药师娘、常爷和常大婶,连秦宝琳也目瞪口呆,下巴只差没掉到地板上。
  这个臭小子!竟然给她说出这种引人胡思乱想又让她落入无奈深渊的话!
  “亲……亲亲?嘴对嘴的那种吗?”常大婶再一次陷入震惊中。
  此言一出,果然风云变色——
  药师娘彷佛不认谢秦宝琳一般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她一番,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天不绝我们阮家啊,给我们送来这么好的一位姑娘,我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没想到她那长得像女孩还是个白痴的臭儿子也会讨到这么好的媳妇,她原本都不抱希望的,没想到老天有眼,让她买到这么好的儿媳妇,她多年的愿望终于能实现了!
  “呃,我没有你说的这么伟大啦……”为什么她越听越奇怪?搞得她像抛头颅、洒热血的民族英雄似的。
  “孩子他爹啊!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的乖儿媳妇平平安安,明年给我们添个大胖孙子啊!”
  果然,她就知道她是摆脱不了生孩子机器这种命运了。
  叹了一口气,不理会已经在不停聒噪的常大婶和处在祈祷状态的药师娘,秦宝琳慢慢挪到桌前,舀了一碗粥细细啜饮起来。
  别说是生宝宝了,就算是今后在这里的生活她都一点概念也没有。咀嚼著嘴里酸甜的酱瓜,秦宝琳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对未来毫无概念。
  虽然已经答应阮光竹和药师娘他们留在这里,但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不至于无聊死啊!像昨天才一天没事做她就闲得发慌,若以后的日子都是如此,她可受不了!
  阮光竹没有感应到她的无奈,挨著她也很享受地喝著粥。
  “啊,那个……不知道我可以帮你们做些什么?”喝完一碗粥,她下定决心准备找点乐子。
  语毕,除了吃著早饭的阮光竹以外,四座皆惊。
  “帮我们做些什么?”药师娘很吃惊地看著她。
  “对呀,我如果每天闲著没事做的话,会很无聊的。”她照实回答。
  “不用了!”药师娘笑道,“你给我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就好了。”
  “要我整天待在家里才会不舒服呢!”她反驳,难道要待在家里乖乖让她们实行造人计画不成?
  常大婶在这时大呼一声,打断宝琳的话。“药师娘您真是有福不会享!”
  另外两个女人同时发出疑问。
  奇怪,这跟享不享福有什么关系?秦宝琳又喝下一大口粥。
  “人家秦姑娘人还没过门就早早想到要尽孝道啦!”常大婶对于自己的推理非常满意,并且越说越带劲。“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药铺上上下下就我们三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姑娘看在眼里便记在心里,一有机会就提出来要帮忙了。哎呀!真是打著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媳妇,药师娘真是好福气啊!”
  喂、喂、喂!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若不是对口中美味的粥依依不舍,她早就把它们喷出来了!
  “那、那么……”药师娘激动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哟——”常大婶又打出她的招牌口号。
  秦宝琳光是听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这个常大婶凡是自作聪明就必定要开口,凡是开口就必定要建议些什么,而建议些什么她就必定要倒楣。
  多么可怕又可悲的一个事实啊!
  秦宝琳忍住要晕倒的欲望,放下竹筷准备开溜。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最近,我们药库的几味药材差不多快用完了,正好可以请秦姑娘到后山上摘一些回来。”
  出乎秦宝琳的意料之外,常大婶竟然说出很正常的建议。
  秦宝琳赶紧往窗外看,没有下红雨啊……难道常大婶良心发现?不会吧?
  “和少爷一起去吧!两个人在一起好好培养感情,说不定药师娘你明年就能抱到孙子呢!”常大婶的终极目的终于显露。
  果、果然……秦宝琳蹙著黛眉,不住地点头——这样才像话嘛!不愧是常大婶,说话的技巧越来越高明了。
  “好、好、好!”一听此话,药师娘马上举双手赞成。
  “知道了。”看著药师娘兴奋的模样,秦宝琳只好点头同意。看来这个药师娘显然已经在做搂著孙子亲的美梦了。
  她看看阮光竹,这家伙虽然已经吃完饭,但却显然不知道她们刚刚谈的是什么,仍旧冲著她傻笑。
  “哎哟——”常大婶再一次成功地引起大家的注意。
  不好的预感!
  “药师娘啊,秦姑娘也来了几日,你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重要的事?”药师娘不知她所指何事。
  “当然是婚礼的事啊!秦姑娘这么孝顺,你也得风风光光地娶她进门来才成啊!”
  秦宝琳猛然省悟!对了,药师娘买她是为了给她儿子当老婆的。
  “我没有身分证明耶,所以……”她好心提醒她们。
  “我们这里不用登记也可以结婚的!”常大婶笑眯眯地解释。
  “可是……我只是答应留下来,并没有答应你们要嫁给他啊!”秦宝琳如实宣布,她自由惯了,不可能也不愿意属于任何人。
  “你在说什么?你还要给药师娘生胖孙子呢。”常大婶以为她在开玩笑。
  “那是你们自己决定的事,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替你们生的?”是啊,明明只是她们一厢情愿的好不好。
  “可是,你不是答应过我……”药师娘意识到事情有点脱轨。
  “我是答应过你没错。”秦宝琳承认,“可是我只是答应你留下来罢了。”可没有答应要嫁给你儿子哦!她视雄性动物如粪土,怎么可能早早就跳入婚姻的坟墓呢?笑话!
  药师娘猛地拍案而起,与秦宝琳怒目而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已经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以及容忍的限度以外了。“你明明知道我买你是为了给我儿子当媳妇的啊!答应留下来却拒绝结婚,你是不是太卑鄙了?”
  “卑鄙?”秦宝琳撇撇嘴笑了笑,“我们彼此彼此——哦!不对,比起当初用毒来威胁我,还是你更胜一筹呢!”
  “你……”药师娘被她的一番数落弄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哎哟——我说秦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呢?枉费药师娘这么喜欢你……”常大婶急急忙忙劝她,她可不能眼睁睁看著一段喜事就这样告吹。
  “我……”秦宝琳正欲不耐烦的回答,另一个声音却插了进来。
  “宝琳……真、真的不要嫁给我吗?”
  她竟然忘了他还在旁边,这下惨了,依照他的风格估计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但是,比起怕男人哭,她秦宝琳更加讨厌被人威胁。
  “宝……”他见她不回答,泪水顿时漫上了眼眶。
  “你少给我来这套!”他若是以为每次用这招都可以让她妥协就大错特错了。
  “哇——”阮光竹哭得更加惊天动地。
  真是无理取闹!秦宝琳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把无名怒火直冲脑门,“就算你再怎么哭,我的决定也是不会改变的!”
  婚姻岂能儿戏?他只不过让她觉得无害,充其量也不过是有一点点动心罢了,这样就谈婚论嫁未免太早了吧?
  更何况他还是个白痴!就算她再怎么贤良淑德也没必要把自己打上蝴蝶结双手奉上吧?
  总而言之,结婚这件事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是远到太平洋的事!
  “宝琳说过要和光竹在一起的,还有也和光竹抱抱和亲亲……”阮光竹不死心,哭哭啼啼地说。
  “哦,好吧!”既然他拿出这种事来说,她也得好好回答人家才对。
  “那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和你发生这样的意外了!所以,也请你别再碰我一根头发,OK?”
  “哇——”阮光竹的本意原是想挽回她,却没想到连好不容易得到的都失去了,令他哭得益发伤心。
  原本和和睦睦的早餐气氛至此荡然无存,不仅如此,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阴霾。事情进行到这里,像是一只打碎的花瓶,已经没有任何恢复原状的可能了。
  “哇——”率先打破僵局的是阮光竹,他大哭著冲了出去。
  秦宝琳看看他们,“看来,此地是不留人了。放心,我回到家后会把你们损失的钱还给你们,你们不会吃亏。”
  “滚!”药师娘大吼一声,下逐客令。
  秦宝琳闻言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却停了下来。“用我还回来的钱再给他买个媳妇好了,不过,别再找个像我一样的就好。”
  药师娘慢慢望向窗外阴郁的天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屋外,灰色的云仍旧在天空中积聚,一片连著一片。
  各家各户的人纷纷收拾了工具匆匆往家的方向跑,或是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刚刚那么一折腾已经让秦宝琳身心俱疲,看来还是黑社会老大的角色比较适合她!这短暂而又荒谬的旅程也该到了完结的时候了。
  就如她所说,药师娘本该买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女孩,她未来的儿媳妇应该贤惠、安守本分才对……总之不像她就是了!而对他而言,新娘是不是她,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吧?
  她和他的缘分也到此为止。
  抑制住胸口闷闷的感觉,秦宝琳仰头望著灰黑的天空,雨还是迟迟不肯降下来。
  这里和她住的城市虽然离得不算远,但是气候竟然差这么多,气压是她从未感到的低,雨气中夹杂的泥土气味也从不曾如此呛人过……呛得人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低下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继续往前走。如果这里已经是村外的话,那么她向北走就错不了。
  “哦——小妞!”
  她回过头,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如此纯正的轻薄之语了。
  “怎么?迷路啦?”两个地痞模样的人色迷迷地盯著秦宝琳,油腔滑调地问道。
  真的要回到以前打打杀杀的日子去吗?她不确定,但是事实已经不容许她再一次选择了。
  “别怕喔——英俊哥哥会带你回家的。”两个家伙越靠越近。
  “不许碰宝琳!”
  熟悉的声音刹那间响起,著实吓了三个人一跳。
  秦宝琳定睛一看,“光、光竹?你、你怎么在这里?”暖暖的感觉一瞬间弥漫开来。
  阮光竹的注意力全在两个地痞身上,他急急冲了过来,像老母鸡保护小鸡一样用身体护住秦宝琳。
  两个地痞对视了一下,奸笑起来。
  “我们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原来是英雄救美啊!”
  “宝、宝琳,光竹接宝琳回家去!”他转过头,虽然已经不再哭了,但眼眶仍旧是红红的。
  秦宝琳咬了咬牙,推开他。“不!我说过了,我是不会再回去的!”
  “真是的,英雄啊,人家姑娘都说不要跟你回家了,你怎么还是恬不知耻地骚扰人家呢?”地痞笑道。
  “不!”阮光竹反驳,“宝琳会跟光竹回家的,因为光竹是好孩子!”
  “哈哈哈哈哈——好、好孩子?”
  两个家伙已经笑弯了腰。
  “原、原来这家伙是个白痴啊!”
  “不许笑光竹!光竹不是白痴!光竹是好孩子!”
  “哈哈哈哈哈——好、好孩子?真的是白痴啊!”笑声反而更大了。
  一个地痞走到阮光竹面前,拍拍他的脑袋,用对小孩子的口气说:“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跟你回家吗?”
  阮光竹茫然地摇摇头。
  “因为——好孩子再好也只是小孩子,不可以和漂亮妞儿谈情说爱的,好孩子还是乖乖回家喝你娘的奶去吧!”
  “说的没错,只有我们才能吸引住这么漂亮的小妞。”
  阮光竹诧异地转过头望著秦宝琳,她一直以来只是把他当个孩子在看?
  这就是他乖乖听话当了这么多天好孩子的下场?
  秦宝琳实在听不下去,“够了!你们都给我住嘴!”
  “小妞生气啦!”
  两人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想要对她伸出狼爪。
  “别碰宝琳——”阮光竹大叫一声撞向狼爪的主人。
  两人马上对著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滚!别坏了你爷爷的好事!”
  阮光竹趴在地上,毫无招架之力。
  “你回去吧!”秦宝琳也对他喊道,“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这样,他就会离开了吧?
  “不、不要!”阮光竹抗议地大吼,死死抱住了头,任由他们的拳头如雨点般地落在自己身上。
  “走吧!”泪水已经夺眶而出,难道非要让她这么难堪才行吗?
  “不走!”反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他却异常坚定。
  “走啊,不然他们会打死你的!”
  “不走!”
  “走吧……求求你……”秦宝琳哭喊著,声音都嘶哑起来。
  “不……光竹说好的……要陪在宝琳身边……”
  “你这小子,还说!”一个人猛地踢阮光竹一脚,引起他的剧烈咳嗽。
  秦宝琳担心地望著他,却对上一双无比温柔的眸子。
  “咳、咳……光竹答应过宝琳的。”他努力抬起头,无害纯洁的微笑浮现在血迹斑斑的面庞上。
  秦宝琳站起身,把这样的微笑牢牢地刻在心里的最深处。原来,他还没有忘记那个约定——那个她都不曾当真的约定。
  “我知道了,我和你们走,不要再打他了。”她转过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虽然他信守了承诺,但她不能。
  两个地痞欢天喜地地跟上去,临走还不忘再补几脚,“臭小子!这次便宜你了!”
  “宝、宝琳……”阮光竹挣扎著想要爬过去,却动弹不得。
  三人很快消失在山路上,雨气弥漫著的山谷中只剩下阮光竹懊恼的吼声。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走不到五分钟,一个猴急的家伙就几乎要趴到秦宝琳的背上。
  她一闪身,让那个家伙扑了个空。
  “你问去哪儿?”秦宝琳卷起袖管,笑容不怀好意。“当然是去地狱,不过只有你们去。”
  还没等两个家伙反应过来,她已经打出去十几拳。
  “你、你会拳击?”其中一个家伙勉强呻吟道。
  这小妞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这么厉害?刚才简直就是秒杀嘛!他们已经躺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笨蛋!刚刚的是少林长拳!”还有说话的力气,看来是没“享受”够。说罢她又是一拳。“这样才是拳击!” 
 
第六章
  解决完两个地痞,本该继续踏上回家旅程的秦宝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阮光竹。
  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回头看看他的情况,毕竟他刚刚似乎伤得不轻。
  回到原来的地方,阮光竹果然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好像晕了过去。
  “光竹!”她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跪坐在他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光竹,你没事吧?光竹——”摇了摇他,她担心地叫道。
  不会有事的!他只是晕过去而已,他不会有事的!虽然心里已经对自己说了无数遍,可强烈的罪恶感还是牢牢地攫住了她的心。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可真是罪大恶极。
  “光竹,求求你,你回答我啊!”抱住他的头,想到他可能会昏迷不醒,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几乎让她窒息。
  都怪她,刚刚明明就不应该任由那两个家伙出手的!她明明可以避免这一切的!
  该死的她却笨到企图利用那两个地痞的暴力来吓走他,她该想到依他的个性是不会因此而妥协的,她也该想到他会被伤成现在这个样子……
  “救护车!有没有救护车啊?”不快点救他的话,他会没命的!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腰间紧了起来。低下头,一双手臂竟死死地搂住了她的腰。
  “光、光竹?”秦宝琳瞪大双眼,盯著自己臂弯中略显苍白的面孔。
  虽然疲惫不堪,但阮光竹仍旧冲著她弯起了嘴唇。“我就知道宝琳不会不要光竹的……”
  他的笑容在她的眸子里燃烧著,折射出无数的光芒,直射入她内心中最黑暗的地方,彷佛那里有一汪积著污水的潭,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慢慢地蒸发,只剩下清澈透明的一池碧波荡漾。
  “宝琳……”他抬头凝视著她的脸,“宝琳……哭了?”
  她偏过头去,但声音却哑哑的,“不,没有,我没哭。只不过是雨水流进眼睛里去罢了!”
  笑容再一次在阮光竹的脸上绽放,宛如冲破乌云的阳光般灿烂。她果然哭了,而且是为了他。“虽然宝琳不曾说过,但光竹知道,宝琳是喜欢光竹的。”
  “少、少来。我、我只不过是来看看你是不是被打死了……好了,你没事就快放开我啦!”
  他低低的声音传来,“光竹会一直陪在宝琳身边……一直一直……所以就算是死,光竹这一次也不会放开宝琳。”
  “可是……”她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
  他艰难地坐起来,双手还不忘拽紧她的衣角。“光竹喜欢宝琳,很喜欢很喜欢,如果没有宝琳的话光竹会死的!所以,就算光竹是他们口中的白痴,也请宝琳不要讨厌光竹。如果宝琳不喜欢结婚,那就不结婚,但是,请宝琳一定要回来,和光竹在一起!”
  她望著他坚定的表情,看来他是越来越霸道了。
  “我……”还没等她回答,他就倒在了她的怀里。
  “光竹!光竹——”
  意识慢慢模糊,她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他惶恐地握紧了拳头。不可以!谁都不可以将他们分开!谁都……
  确定他只是体力不支晕倒后,她总算松了一口气。看著被他死死握在手中的衣角,秦宝琳笑著叹了一口气。
  看来她这次注定是逃不掉了!
 
  到了午后时分,阮光竹才恍恍惚惚睁开眼睛。
  “咦……这里是……”他勉强撑起身体,环视四周。
  秦宝琳趴在床沿上已经睡著了,感觉到他的移动便从浅睡中醒来。
  “啊,你醒啦?”她揉揉眼睛,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退烧了……”
  攫住她欲收回的柔荑,他轻声问道:“光竹刚刚发烧了吗?”怪不得他觉得有点头晕。
  秦宝琳抽不回手,只好任由他紧紧握住。“是啊,你受伤了,又淋了雨……还好只是低烧,现在差不多已经退烧了。”
  “嘿嘿……”他还是改不了傻笑的毛病。
  “笑什么笑?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会被他们打死啊!”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吗?
  “那光竹就完成约定了。”他仍旧很高兴。
  “完成约定?”她不明白。
  “对啊!光竹会一直陪在宝琳身边的,直到光竹死掉……”
  “不!”她慌忙捂住他的嘴,“别胡说!你不会死的!”
  阮光竹轻轻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并不说话,只是低头凝视著她。
  “光竹……”
  话未完已经被他吞入口中,他以吻封缄,把她的疑惑、她的无奈、她的不安以及她对他的感情……她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深深纳入。
  秦宝琳已经无法思考,双瞳中再容不下任何东西,只满满装著他的影子。
  每一次他对她展露笑颜、拥住她,或他吻住她的时候……时间便彷佛被冰封住一般静止。她无法思考、不能转移视线,甚至没办法逃离这一切……他的体温、重量以及身上淡淡青草的味道便成为她唯一能够感知的东西。
  他一定是一个巫师,一定用著比药师娘还要厉害的蛊毒,否则怎会让她的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让她的一颗心随著他而去,完全不受控制……
  他的笑容、他的拥抱以及他温柔却又火热的吻总让她忘记他是一个白痴的事实。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他是假装的白痴,但结果却又令人沮丧。
  虽然她并不是医生,但好歹也读过老鼠老哥的教科书,知道有些事情是正常人假装不来的。
  她是怎么了?难道她真的会爱上一个白痴吗?
  她很想果断地否定这个问题,可事实却让她自动弃权。
  对于某些问题,他已经明显处于主导地位,即使自己再怎么反对或是抵抗也是徒劳。
  这种古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爱。
  心中的一个声音这么对她说,可她不承认!她没有爱,也不会爱!这是大家都一致肯定的事实,为什么自己会对此另存期待和妄想呢?
  爱他又怎样?不爱又怎样?
  她被欺骗的次数已经足够了,这一次也避不开吗?
  还记得幼小的自己追在疾驰的汽车后,即使跌倒也不放弃的样子。任凭哭喊得连声音都嘶哑了,车里的人依旧稳坐如泰山,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那个曾经对自己说“我最喜欢你”的话的人……怎能如此狠心?
  爱——不就是世间最善变的东西吗?
  是哥哥又怎样?难道就可以和电视里卑劣的角色一样,先是海誓山盟,继而弃如敝屣?
  他聪明又怎样?不过是玩著一场更复杂、更贪婪的游戏罢了。
  但是,阮光竹却不一样——
  他思想单纯、没有心机,对她没有任何威胁,他给她的只是无害的笑容和心中充斥著的越来越多的暖意。
  诱人的金钱、权力在他的面前全都失去了意义——没错,也许爱他才是最安全的。
  而最可贵的是——他爱她!
  这让从来没被人真正爱过的她受宠若惊。
  更何况,在他面前她可以完全放下“武装”,用最真实的一面面对他,让她有如置身在污秽城市中的一块不被污染的仙境,让她可以自由地呼吸……
  阮光竹的唇往上移,从她柔软嫣红的嘴唇到粉红的面颊,再吻上直挺的俏鼻和长长的睫毛,最后在她光滑的额头上停了下来,眷恋著不肯离去。
  “你能发誓爱我吗?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全身全心地只爱著我一个人……”秦宝琳的声音在他的吻下变得胆怯而颤抖。
  他低下头,再一次凝视她,在她的眸子中找寻自己的影子。
  “就如我爱你一样。”她鼓起勇气补充道。
  惊喜一瞬间从他的眼中迸发了出来,阮光竹似乎要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般牢牢拥紧秦宝琳。“当然!光竹当然可以做到!”
  “光竹……”她吓了一跳。
  “太棒了!老天啊!宝琳终于开口说爱光竹了——”他神采飞扬地欢呼。
  “喂,我还没告诉你呢,这里是别人家,不要吵到人。”附近的一个好心的农民看他发烧,所以让他们暂时在这里休息。
  “光竹全都好了,回家吧!”他兴奋地手舞足蹈。
  秦宝琳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也就没有反对。
 
  夏日午后的骄阳在林间蜿蜒曲折的小路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宝琳长长的乌丝在身后愉快地飞舞,这也让阮光竹的心情更好,步伐也益发轻快起来。他们就这么携著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了药师娘的家门口,两人才讶异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光竹这就去跟阿娘说,光竹爱宝琳,不要宝琳走。”在门外,他拉著她的手,向她承诺。
  “嗯!”她微笑著,“我在这里等你。”
  他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依依不舍地进屋。
  她似乎也被他传染了,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其实她是不善于微笑的,在黑道的日子是不允许随便微笑的。更多的,则是冷酷的面具代替著所有其他的表情。喜、哀、乐——她本来以为她已经丧失了这些感情,只有“怒”可以任她发泄。她可以火冒三丈,可以怒吼,可以咆哮……却不可以微笑。
  自从来到这里后,所有的事都奇迹般的发生了转变。她的表情生动起来,内心也渐渐变得柔软。
  是他吗?让她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让她可以像普通人那样自由自在的微笑、哭泣、悲哀,甚至是愤怒……也让她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欢自己。
  她不知道是不是也改变了他,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再是那副脏兮兮的吓人模样了。
  一想到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还以为他是熊就觉得好笑,那时作梦也不会想到,他们现在竟会发展到这个关系。
  “不要!”
  阮光竹的怒吼打断了秦宝琳的思绪,她赶忙登上台阶往门口匆匆走去。
  “光竹才不要什么新媳妇!”
  一句话迎面袭来,像一根钢钉把秦宝琳牢牢钉在原地。
  “你不要也得要!”听得出药师娘的上一波怒气还未消,下一波怒火却已至。
  “光竹爱的是宝琳,除了宝琳以外,光竹不要任何人!”他反抗得异常激烈,丝毫不肯让步。
  “你懂个屁啊!脑子不清不楚的,你是我们阮家唯一的男丁,你想要我们阮家断子绝孙啊?”
  “光竹不是白痴,断子绝孙就断子绝孙!”
  “你这个混帐东西,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回来!”
  阮光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在门口看到秦宝琳便拉起她的手,一同往屋外飞奔而去。
  “你还敢真跑?给我回来!”药师娘的声音追在他们身后,但他们一转眼就消失了。
  一口气跑到后山,他们这才停下来。
  “光、光竹……”她疑惑地看著他。
  阮光竹笑眯眯地宣布:“这下光竹就可以和宝琳在一起了。”
  “药师娘要给你娶新媳妇吗?”她刚才在门外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其实,这项提议本来就是自己提出的,不应该惊讶才对。可是,一想到这项提议在不知不觉中成真,她就立刻被一种抑郁感重重地压住。不仅如此,甚至连周遭的一切似乎也渐渐离她远去。
  “宝琳放心!”他安慰道:“光竹已经决定只爱宝琳一个人,不是吗?光竹不会要新的媳妇的。”
  “可是……”虽然他是答应了她没错,可是药师娘会就此善罢甘休吗?依照他们娘俩的个性而言,“放弃”根本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困难摆在面前。
  “放心啦!宝琳……”他似乎还打算继续山盟海誓下去。
  秦宝琳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怎么能放心?你有没有动动大脑想过啊?我们现在是无家可归耶!”顺便再白他一眼,“你觉得我们今晚是睡树上好呢,还是睡草丛里好?”
  “光竹觉得还是草丛里比较安全,如果睡在树上的话……”他双手环胸,歪著头开始为他们的未来打算。
  上帝啊!秦宝琳彻底被他打败了!算她倒了八辈子榍,爱上这么一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超级大白痴。
  “我是餐风宿露惯了的,但问题是你……”她在城市的时候就经常在外面过夜,现在又是夏天,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指指自己,“光竹?”
  “是啊!”抚上他的额头,还有一些微热。加上一身的伤,如果不及时消炎包扎的话,恐怕后果不乐观。“万一你在夜里著了凉,发烧转成肺炎就不好了。”更何况就算今天能凑合一晚,也绝不是长久之计。
  看来,还是得向药师娘低头才行。毕竟,他们母子不和最大的原因是来自自己。
  “走吧!我们还是回家吧!”拉起他的手,她终于下决心再一次妥协。
  “宝琳?”他吓了一大跳。
  “快点啊!我中午就没吃饭,不能再错过晚上的了。”说罢她脚下的步伐再度加快。
  阮光竹一脸郁闷,“光竹不要回家啦!”
  “少废话!”
  “光竹回去就要被阿娘逼著娶媳妇的。”他吓她。
  “那又怎样?”威胁她?他的道行还差得远呢!
 
  好不容易才把阮光竹拖回他家的大门口,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我不愿意”、“我不要”的表情。
  叹了一口气,秦宝琳让他在台阶下等著,“这次就换我来和药师娘谈好了。”
  “宝……”他担心得要命,想阻止,又不敢。
  秦宝琳冲他坏坏一笑,“乖乖的喔!”接著又发出警告,“还有,不许跟进来。”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阮光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怕秦宝琳责备。
  他可不想也永远不打算娶宝琳以外的女人,所以就算是宝琳选的他也不会同意,就如同他不敢想像有另一个人爱宝琳是一样的。况且,他已经答应她只爱她一个人了,不管他是不是白痴,说话算话是最起码的信条。
  阮光竹不安地在门前踱来踱去,左等右等还是不见秦宝琳出来。
  难道……
  阿娘善用毒,该不会因为意见不和对宝琳用毒吧?
  想到这里,阮光竹再也没办法沉住气。也不管秦宝琳是不是会责备他,一个箭步就跨上台阶往屋里冲去,口中还不忘大呼:“住手——”
  与此同时,屋里的三个女人正优哉游哉地品著香片,吃著精致的茶点,听到他的叫声便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望去。
  “住什么手啊?”药师娘皱了皱秀眉,很不满意儿子总是这么大呼小叫的。
  阮光竹也吃了一惊,为什么她们会坐在这里和和气气地喝下午茶?
  “哎哟——”常大婶发话了,“还不快过来,我们还有一堆事情要准备呢!”
  “什、什么事?”
  “当然是婚礼了!”药师娘的眉心蹙得更紧。“为什么和你说话这么累啊?”
  她转过脸瞥瞥秦宝琳,唉,还是姑娘好啊!又漂亮,又懂事。早知今日,她当初就应该生个女儿才对。
  然而阮光竹一听这话立刻大声抗议。
  “不要!光竹说了不要结婚!”他已经决定了!
  “哦?”秦宝琳青筋暴凸,努力忽略常大婶在一旁偷笑的表情。“你没弄清楚你要娶谁就给我拒绝?”
  “宝琳!光竹不是说过了,不管谁……”他更加著急了,看来连宝琳都被他阿娘和常大婶收买了。
  秦宝琳铁青著一张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指尖指著自己的鼻子。“你看清楚了,就是本姑娘要嫁给你,你有种再说一个‘不’字试试?”
  “呃……”阮光竹瞪大眸子呆住,对她的话一下子没办法消化。
  药师娘无奈地开始揉著微痛的额角,她根本就不该生下这孩子的。就算升天后会被列祖列宗臭骂,也总好过每天面对这么个白痴儿子要舒服得多了。
  松开他,秦宝琳赶忙喝下一口茶,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与从容。
  “光竹要娶的人是宝琳?”他抬头向常大婶求证,“宝琳……要嫁给光竹?”
  常大婶一面忍住笑,一面拼命点头。
  “也就是说——宝琳可以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了?”他大喜过望。
  “是、是、是啊!”更严重的是她还在她们的强烈要求下为他生孩子。
  阮光竹扑过来一把捞起秦宝琳紧紧地搂住,嘴里还不忘欢呼。
  “喂!喂!”她企图推开他,“你放开我啦,有人在看呢!”
  “不要!”她香香软软的,为什么要放手啊?
  “光竹不是好孩子喔!”
  他仍旧不为所动,还振振有辞的道:“光竹不是好孩子,是好男人。”
  秦宝琳感到一阵晕眩,他怎么把那两个笨蛋地痞的话给听进去了?现在居然决定不做好孩子,要做什么好男人了!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得如此霸道,她已经渐渐治不住他了,越来越多的时候都已经换成他坐上主导者的位置……上帝啊!有没有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放、放开我啦,我没办法呼吸了……”
  听到她无力的呻吟,他这才允许她的小脑袋离开自己的怀抱。
  “天!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闷死我?”秦宝琳一边大口地呼吸,一边妄想挣脱此时正牢牢环在腰间的臂膀。
  看著虽不停斗嘴却在眼波里透著浓浓爱意的二人,药师娘欣慰地点了点头。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姑娘不仅外貌出色,更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和聪明的头脑。儿子交给她,她再放心不过了。
  视线再一次把秦宝琳周身都扫了一遍,药师娘的嘴角弯得更厉害了。
  没错,一定能生儿子!
 
第七章
  “我也很盼望他能自己恋爱结婚……可是,他那个样子,根本不会有好姑娘看上他。我本来是已经打算当自己没生这个儿子了,幸好……”药师娘看著秦宝琳,“你是第一个主动接近他的姑娘,所以,如果你觉得他可怜的话,就嫁给他吧!”
  “我从来不觉得他可怜。”她否定她的结论。“我想要嫁给他的理由并不是这个。”
  药师娘惊讶地望著她,这个姑娘实在是很特别。“你的意思是……”
  秦宝琳无奈地耸耸肩,“你儿子实在够本事,已经让我死心塌地爱上他了。”
  “爱……”药师娘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爱上她儿子,以至于当听到秦宝琳的解释时,倏地老泪纵横。
  “爱?真的吗?”她激动地握住宝琳的手,不相信地向她确认。“你确定你真的爱上我儿子了?不是因为可怜他是个白痴?你真的确定吗?”
  “我确定。”她回答,“我是真的爱上了阮光竹。”
  “常大婶!快来听听啊!”药师娘一把拉过正端著茶点进来的常大婶,“她真的爱上我们家光竹了!”
  “哎哟——”常大婶更夸张地朝著南墙上的神龛跪下磕头,“多谢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终于让少爷遇到好姑娘了……”
 
  秦宝琳洗去一天的疲累,慢慢回到房间。
  擦干发丝上的水,她靠著窗台,抬头望著天上银色的圆月。
  皎洁的月光洒满全身,秦宝琳对自己的决定也有点讶异。果然,以正常人的观点来看,她要嫁给一个白痴的这种决定实在是愚蠢极了。但是,现在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真的很想成为那个白痴的妻子。也许自己是疯了吧!但她却好喜欢这种疯了的感觉。
  “宝琳在想什么?”
  一双长臂环住她的纤腰,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秦宝琳回过头来正欲开口,却被阮光竹成功偷了个香。
  他的唇仿佛掺了烈性的酒精一般,让她的大脑变得混混沌沌,分不清东南西北、光明与黑暗……整个地球似乎也因这一吻而停止了转动。
  感觉好像过了一世纪,他才极不情愿地放开她。
  “你变了……”她娇喘吁吁,好不容易才吐出这三个字。
  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啊,光竹还是原来的样子。”
  “不。”秦宝琳绯红了双颊,伸出青葱似的手指戳上他的眉尖,“你变了,而且变坏了。”
  阮光竹翘著嘴角,一脸浓浓的笑意。“宝琳已经很久没有主动亲光竹了,光竹才不坏呢!宝琳坏坏!”
  她递给他一个大白眼,有没有搞错?他现在动不动就偷吻她,又力大无比,逮到她就不肯放手。如果还要她也不时主动献吻,那么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没有时间可以呼吸了。
  “废话少说!”她努力挣扎,“你快放开我,我累了一天,要睡觉了!”
  “光竹要晚安吻。”他讨价还价起来。
  该死的!他又是从哪里听来什么鬼晚安吻?秦宝琳就像一只刚被煮熟还冒著热气的大虾。
  “唔——”他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嘟起嘴唇。
  只不过是一个吻……没、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边这么告诉自己,一面用蜗牛爬的速度往他的方向移动。
  为什么她的心跳那么快?为什么她的手心在不停的冒汗?连、连身体也不听话地颤抖起来!
  随著他的俊脸慢慢放大,秦宝琳感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喂!宝琳?”
  在她的身体即将触地的前一刻,他一把捞起她。
  “宝琳?”幸亏他因等得不耐烦而睁开眼睛,否则她宝贝未婚妻的吻就要献给大地了。
  秦宝琳捣住通红的脸,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是丢死人了!她好歹也做了三年的老大,竟然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吻而激动得几乎要昏倒?如果让她的父老乡亲们知道了,她以后也不用混了!
  好不容易移开她的双手,见她没什么事,阮光竹这才放下心来。
  “那、那个……”她很抱歉地垂下眼帘,不敢看他。
  他又笑了,已经明白刚刚出了什么问题。“晚安。”他低下头在她光滑白皙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即往外走。
  “嗯?”她有些惊讶。
  阮光竹在门口转过身来,“宝琳笨笨,这个才是晚安吻!”
  秦宝琳凝视著他,这才发现他的手臂上已经缠上了绷带,她知道是药师娘刚刚帮他包扎的,想来衣服覆盖著的地方也有许多伤吧。这又让她想起上午发生的那件事了,每次他的伤都是因她而来……
  “你、你今天晚上还是要睡门口吗?”额头上残留著他的温度让她脸上的绯红更加深了一层,望著他略显孤单的背影,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嗯。”他的回答很快消失在门轴的吱嘎声中。
  “白痴!你的伤还没好,烧又没退,睡在外面找死啊?”秦宝琳红著脸小声埋怨,视线就是不敢直视门的方向。
  砰的一声木门关上,她赶忙抬头望去。真是的!自己干嘛说得那么小声,他一定没有听见。
  出乎她的意料,回应她的居然是他温暖的拥抱。
  “光竹?”
  “光竹爱宝琳。”他不假思索地接下她的话,“而且,光竹也知道宝琳是爱光竹的。”
  听著他绕口令似的表白,她却发现温暖的感觉早已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宝琳真的愿意嫁给光竹吗?”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刚才阿娘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说过,一个女人如果答应嫁给一个男人,便是把自己的生命也交给了他。
  他明知自己是绝对不会抛弃她的,心中却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惶恐,生怕有一天她会因他而心碎。
  秦宝琳抬起头,却跌进他一双悲伤幽眸中。
  为什么他会流露出这么伤心的表情?她不忍地伸出手轻抚他微凉的脸颊。
  “你放心。”她微笑著在他面前郑重承诺,“我真的愿意嫁给你!”
  看著她坚定的表情,阮光竹悬著的一颗心这才放下,笑容也逐渐回到脸上。
  “宝琳爱光竹哪里?”他问道,阿娘在给他包扎的时候已经自言自语了不下一白遍,他也实在不知道自己有哪些地方能吸引宝琳。认知到这一点后,他就更加害怕失去她了。
  秦宝琳把头舒舒服服地枕在他的胸膛上,思索了好一会儿。“你……长得很不错。”
  “光竹长得很不错?”他很不可思议地重复一遍,马上皱起眉头。“宝琳骗人!光竹又不是没看过自己的样子,光竹长得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宝琳怎么能说不错呢?”
  秦宝琳叹哧一声笑了起来,抬起头看著他十分郁闷的表情。“没有男子气概?谁告诉你的?那是他们不会欣赏,我就喜欢你的样子。”
  “真的?”他还是有点不相信,大家都说他长得太像女人,没有一点阳刚之气。
  “真——的!”她捧著他的脸笑道。
  的确,他的脸是没有那种电影中冷面杀手般的坚毅线条,皮肤也是白皙而非现在流行的古铜色,眼眸更是清澈、温柔的成分居多,而少了一分锐利。可是,很不幸的,在黑道看多了硬汉的秦大小姐只对他这种长相缺乏免疫力。
  但说到他没有男子气概她可就打死也不同意了。以前也就罢了,可每当想到他被地痞拳打脚踢时坚定的眼神时,她的心就再一次被冲击,低下头看著腰间一刻也不准备放松的霸道大手,秦宝琳叹了一口气,真该叫那些说他没男子气概的人来看看。
  “还有没有呢?”虽然有点沾沾自喜,但他仍旧不满足于她只喜欢他的外表。
  嘿!他虽然有时候呆了点,关键时候还真的很精啊!关于这一点她早就起疑了,按理说真正的白痴是绝对不像他这样的,不过,为了不浪费今晚这么好的气氛,秦宝琳还是决定稍后再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她故作艰难的歪头思索。
  阮光竹果然著急了起来,“不会吧,光竹真的一点优点都没了?”
  “嘿嘿……”她见效果不错这才开口道:“也不是没有啦!你……很纯洁。”
  “纯洁?”阮光竹不解。
  “对呀!”秦宝琳一双藕臂圈住他的颈项,“你对我一直很真诚,从来不会骗我,对不对?”
  他十分自豪地回答:“嗯,光竹从来没有骗过宝琳!”片刻之后又猛然醒悟,“怎么,宝琳以前被人骗过吗?”
  秦宝琳的笑容因这一句话而瞬间冻结,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画面立时涌上心头。
  “够了!”寒冰在下一刻浮现在她的脸上。
  “宝琳?”他惊异于她瞬间转变的态度。该死!一定是自己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们今天聊得太多了。”她企图挣扎出他的怀抱,“我要睡觉了!”
  阮光竹非但没有让她如愿,反而把她拥得更紧。
  她愠怒的抬头,他的吻却又一次印上来。
  秦宝琳很不服气,她那整个黑道都惧怕的脾气为什么他总是有办法搞定?而且,仅仅一个吻就能让她从一座喷发的火山马上变成羞红脸的小绵羊!
  天!难道他真是她命中的克星吗?
  “宝琳,对不起……”他的呢哝在她的耳边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她竟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好羞愧得窝在他怀里。
  真是的,他只是关心她而已,他并没有说错什么。她、她怎么可以因为别人的错误而迁怒于他呢?
  “光竹永远不会骗宝琳。”感觉她微微地颤抖,他赶忙发誓。
  “我知道……”合上星眸,她对他还是有信心的。至少她可以肯定——即使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与她为敌,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站在她这边。
  他对她的感情是纯粹的,也是最真心的,她所期盼的就是这个样子的爱。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嫁给这个疯疯癫癫的小白痴,那么她就决定赖他到底,就算他以后想反悔都没门。
  也许,他真的是神怜悯她而赐给她的,那她可就真的要谢谢神了,谢谢他给了自己这么好的一个惊喜、这么好的一个礼物。
  不知过了多久,阮光竹感觉秦宝琳慢慢沉了下去。低头一看,不禁莞尔——她竟在他怀里睡著了。
  轻轻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单,他则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躺下。
  秦宝琳咕哝了一声,翻过身来,在阮光竹的怀中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这才安心地会周公去。
  阮光竹看著她的动作,惊讶自己不知为何心中会升起一股暖意。她是爱他的,这是多么令他欣喜若狂的一件事,即使他长得不好,即使他什么作为也没有,即使他也许只是一个白痴——她却仍是爱他的!
  低头吻上她光洁的前额,她柔柔甜甜的体香缓缓沁入心脾。他贪婪地闻了又闻,舍不得放手。
  对他而言,她是一个天使。一个当所有人都排斥自己时降临的天使,更加美妙的是——她也爱上了他!她是他的了!阮光竹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仿佛一个在耶诞节见到圣诞老人的孩子一般,除了惊喜还是惊喜!她真的是他的了!有了宝琳,他此生别无所求!
  搂住她纤细的腰,彻彻底底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他这才安心地进入梦乡。
 
  “我结婚一定要穿婚纱!”一大早,秦宝琳就站在客厅的正中央大声宣布自己的决定。
  “婚纱?”
  阮光竹、药师娘和常大婶异口同声地质疑。
  “对啊!”秦宝琳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帮人一定不知道婚纱是什么东西,只好再费唇舌解释一番。“婚纱就是新娘参加婚礼时穿的一种洁白的礼服长裙,还有白色的长纱做装饰……”
  “哎哟——”首先发言的是常大婶,“不要穿白色的啦!又不是去奔丧。”
  微痛的额角提醒她大清早不应该发脾气。
  “是啊!裁缝他们下午就要来了。而且,银匠和乐队的人明天也会来。”药师娘拿了一个小本子记录婚礼期间一切的繁杂事物。他们虽不是什么大家族,但婚礼这等大事是马虎不得的。
  依照他们阮家村几百年来的传统,婚礼要整整准备七七四十九天,不然是对新娘家的不敬。她药师娘好歹也是阮家村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会不按礼法办事呢?
  “乐队?”秦宝琳纳闷,怎么还有乐队?奏结婚进行曲吗?
  起初听到要准备一个多月她就已经快晕倒了,现在又搞出这么多的鬼名堂,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果然是平时的娱乐太少了,一个婚礼也要搞成这样,她已经可以想像她会像一只大熊猫似的接受无数父老乡亲的“注目礼”!
  常大婶俨然一副见多了的表情,“当然要乐队了,我们要抬著花轿绕村子一周,乐队在前面奏乐。到时候整个乡,哦不!说不定整个县的人都会来看热闹呢!”
  “整个县?”秦宝琳惊呼,“我是你们从人口贩子那里买来的耶!是犯法的,不躲躲藏藏的也就罢了,居然还唯恐天下不知似的办那么大个婚礼?你们真的有考虑清楚吗?”
  药师娘委屈地回答:“我、我们不过是不想怠慢了你嘛!结婚一辈子只有一次而已,哪个姑娘不想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啊?”
  一滴冷汗滴到秦宝琳的额前,如果她真的要风光大嫁的话,应该要坐她家的加长凯迪拉克或是私人飞机,而不是什么鬼轿子。
  “就是嘛!”连阮光竹也抗议起来,“光竹要风风光光地迎娶宝琳。”
  该死的,他一定料准她见不得他这种哀求时的水汪汪眸子,才会动不动就这样看她,否则怎么会让她屡次妥协?
  “知道啦、知道啦!随你们喜欢好了。”秦宝琳无奈地闭上眼睛。没有婚纱就没有吧!反正穿一件婚纱坐在轿子里不伦不类的模样也不是她想要的,她算是败给这家人了。
 
  看起来,阮光竹已经把婚礼的准备工作看成是自己分内的事情了,这几天他都破天荒地没有出去游荡,时时刻刻都不忘给他阿娘、常大婶和常爷帮忙,弄得每个人在惊讶之余都对他称赞有加。
  坐在客厅的一角,秦宝琳看著忙碌的阮光竹,她该弄清楚他的问题了。
  很明显,他绝对不是白痴!可是,他的所作所为也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可不希望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嫁了。
  秦宝琳现在有点感谢自己以前偷偷看过老哥的医学书,好歹也了解了一些关于各种病的基本知识。而这些知识也为她在黑道打打杀杀的日子提供了很好的医疗参考。所以,现在只要努力分析一下,相信结果并不难得出才对。
  秦宝琳凝视著自己的病人一号,托著粉颊,仔细回忆。
  首先,他并没有很好的自理能力。他不会洗澡、不会洗手,甚至连粽叶也不知道要剥。他不懂得很深奥的辞汇,语言表达能力也不好。
  第二,他不会用你、我、他等代词,只用人名或昵称代替。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在医学书中也不曾见过,也许是个人的语言习惯。
  第三,他很单纯,心理年龄估计只有十岁左右。做事或是说话都和十岁左右的儿童如出一辙。但是,从对待她的事情上来看,却又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成年人!她很肯定,他对她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岁孩子的所作所为,他像任何成人一样懂得爱,懂得关心她,甚至懂得霸道。
  思及此,只有一个病名符合他的症状——创伤性逆向失忆症。
  这种病的病因是一次或几次剧烈的外部创伤造成的。就像许多电视剧或是电影中演的一样,他应该是什么时候遭受了重大的外部创伤,而这些伤又使他脑中储存记忆的神经受到了损伤,使他记不起以前某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现在看来,他一定是记不得十岁以后到受伤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创伤性逆向失忆症相比创伤性顺向失忆症而言,是比较幸运的,因为患者的记忆神经并没有损伤得很严重。也许只是一部分瘀血积聚在一起压迫到了神经,对患者今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所以,他还是健康的!虽然有些地方只相当于十岁左右的儿童,她还是会继续爱著他的。
  长长呼出一口气,秦宝琳终于把提了好久的心放下。
  谁让她爱上他呢?
  既然爱上了,她就不会后悔,即使他真的是一个白痴她也会陪著他的。
 
第八章
  这一天一大早,常大婶就急匆匆地狂敲两人的房门。
  “唔……吵死了……”秦宝琳懒懒地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整颗头。
  门外的人仍不死心,继续发出恼人的噪音。
  秦宝琳抽出一只手,推了推身边也睡得死死的阮光竹。“你去看看啦!”
  阮光竹很听话地和周公说了声拜拜,睁开迷蒙的双眸,接著慢悠悠地去开门。
  “哎哟——”常大婶见门一开,就慌忙冲进来大声嚷嚷:“大事不好了!”
  “呃……”阮光竹被挤身于门后,动弹不得。
  秦宝琳揉揉惺忪的睡眼,很不高兴有人打断她的美梦。
  要不是看常大婶是个老人家,她一定会顺手把离床边最近的东西砸过去。
  “大事不好了!”常大婶又是一声惊叫。
  “这句你刚刚已经说过了,后面呢?”不耐烦地坐起身,看来她非醒不可了。
  “哎哟——车、车子来!药师娘就捉走啦!”常大婶语无伦次,却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啊?”秦宝琳半眯起眼睛,她在说什么东东啊?
  常大婶手舞足蹈地说:“有警察的车子来,药师娘就被捉走了!”
  秦宝琳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药师娘被警察捉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天!她早该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刚、刚刚、才发生的事……警察的车里下来几个人,问药师娘有没有从外地买过妇女回来做媳妇……结果……”
  “结果?”为什么警察没有进屋来确认,却只是匆匆地把药师娘一个人捉走?
  “那个……药师娘把……其中两个人给……”常大婶越说脸色越难看。
  “到底怎么了?”秦宝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她不同意他们带走你,就把其中的两个人给弄昏了……所以……”
  秦宝琳只觉得此时的自己额角冒汗,还多了好几条黑线。
  天啊!药师娘真的是原始森林里的人吗?想她秦大小姐即使当了多年的老大,却也严守道上的基本规则——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即使自己所掌控的黑道再怎么厉害,也是要绝对避免和警方有任何正面的冲突。
  可惜……药师娘好像不明白这一点。
  “该怎么办啊,宝琳?”阮光竹一边揉著自己差点被压扁的鼻子,一边哭丧著脸问道。
  “没办法,只有我去一趟你们这里的警察局了。”谁教她是她的儿媳妇呢!回头看看只会嚼舌根的常大婶和什么事都干不了的阮光竹……看来,婆婆搞砸的事情只能由她来善后了。
  换好衣服再吃完早饭,秦宝琳走出竹楼时,阮光竹已经老老实实地等在外面。
  “光竹要和宝琳一起去!”他自告奋勇要当护花使者。
  “好吧。”她不知何时起已经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唉,谁教他哀求时的眼神总是那么无辜、善良,还水汪汪、亮晶晶的!至于拒绝他,光是在脑海中想想都会充满罪恶感。
  他兴奋地欢呼!
  “你可要负责给我带路!”秦宝琳努力说服自己要他跟来是有著必然的原因的,她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
  一路上阮光竹像一个要去野餐的小学生一般,兴奋得不得了,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看著“警察局”三个大字出现在眼前,秦宝琳再一次肯定她的准老公绝不是白痴,至少不是标准的低能。
  一路走来好歹也大半天过去了,他非但没有问任何一个路人,而且若是她猜得不错的话,他们走的还是最近的一条路。
  想当年,她做老大的时候还会不小心在自家地盘里迷路,更别说在这种到处看起来都一模一样的山林里了。
  可是,他却……
  盯著他温柔毫无防备的笑颜,秦宝琳还是把差点说出来的话又吞了回去。
  不、不、不!他是不会骗她的,即使世界上所有人都会骗她——他也不会。
  她为什么要怀疑他呢?
  也许……这只不过是他以前残存的记忆或者是直觉罢了。
  甩甩头,其他的事先搁一搁,还是把药师娘弄出来再说。
  刚刚走进警察局的大门,咨询台后的警察就很尽职地例行询问——
  “你们好,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秦宝琳还来不及开口,有人就自作聪明地先她一步开口。
  “你们是坏人,捉走了光竹的阿娘,快把阿娘还来!”阮光竹一时嘴快,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来意说出来。
  呃……他怎么……
  秦宝琳现在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让他在外面等,最好这些警察以为他是个白痴,而不去计较他刚刚的话。
  两个警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互相使了个眼色。
  “请问,你们俩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其中一个警察转而询问秦宝琳,另一个则离开座位走开了。
  “啊……”秦宝琳庆幸他们没有理她旁边的家伙,这样就好办多了。“我想我婆婆和贵局有一点误会……”
  “你婆婆?”警察惊讶地重复。
  “啊……对!就是我们阮家村的药师娘,我……”
  还没有等她说完,只见这警察的神色一凛,他们身后则黑影重重。
  秦宝琳顿时感到一股股杀气从四周涌来。
  有人突然大叫一声:“保护人质!”
  呃?保、保护人质?
  秦宝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四面八方已经涌出十几个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
  要打吗?秦宝琳站定,她好久没有热身了,今天就和他们“切磋”一下吧!于是,她立刻握起拳头,摆好姿势随时准备应敌。
  只是,这群警察却涌向阮光竹,把他结结实实地来了个五花大绑。
  呃?
  秦宝琳没有想到是这种结局,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他们把他抬走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把阮光竹和药师娘当成买卖人口的犯罪份子了,而她正是悲惨的受害者,也就是人质啦!
  “等一下……”这还得了,不仅没救成药师娘,竟然连光竹都赔了进去!
  这时,其中刚刚喊著保护人质的家伙回过头来,非常好心地安慰她:“放心吧!到了我们这里就等于回到了家,没事了。”
  “当然有事!”
  秦宝琳只差没有呕死!什么回到家、没事了?真是莫名其妙!难道这里的人向来都不把别人的话听完的吗?
  一个直拳非常俐落地让那个倒楣的家伙当场倒地!秦宝琳皱皱眉,怎么看也是她比较像恐怖份子吧?这群有眼无珠的东西,偏偏好死不死逮到最没有攻击性和战斗力的光竹,却放过她这个狠角色!
  刚想冲过去救她的可爱准老公,身后却突然闪出一个庞然大物,她立刻转身飞起一腿。偷袭吗?胆子不小!
  然而,一双大手却稳稳接住她的飞腿,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她挑挑眉,看来对方还有两下子!
  “好久不见,你的身手还是这么好啊!”对方赞赏道,声如洪钟。
  秦宝琳收回腿,略微惊讶地抬头。好久不见……什么意思?
  “琳琳,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这男人一身警察制服,比她高了不只一个头。
  怎么?她有当警察的朋友吗?而且……从他虎背熊腰的模样以及刚刚很轻松就接下她那腿来看,此人和以前的那帮小混混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男人古铜色的肌肤泛出健康的光芒,笑容更是异常灿烂。见秦宝琳仍旧一脸迷茫,忍不住笑道:“怎么,还没有认出我来啊?”
  秦宝琳愣愣的摇头。
  “我是陆大牛啊!”警察老兄指著自己那张刚毅的脸,满脸期待。“小的时候林子墨、你还有我,不是并称为‘鼠、兔、牛’最强三人组的吗?”
  “啊——”秦宝琳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微笑,是还有印象。以前的“牛”就是一张牛的面孔!
  陆大牛见她记起来了,更加兴奋。
  “子墨怎么样了?听说他现在已经接任院长了,是不是啊?”
  秦宝琳不以为然地扁扁嘴,“反正他是天才,当了院长也不奇怪啊!”
  “对了!”他又忽然想到什么,“你怎么到这个穷地方来了?来旅游吗?”
  他不问则已,一问秦宝琳突然想起阮光竹还在一群警察手里呢!于是,立刻百米冲刺,朝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宝琳——”
  阮光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抬头望去,赫然发现他已被带至三楼。
  “琳琳?”陆大牛也追了上来,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的奇怪场面。
  “陆局长。”上面的一名警察见到楼下的男人,立刻敬了个礼,“您认识人质?”他有点惊讶。
  “局长?”
  “人质?”
  一楼的二人皆在同一时间发出疑问。
  “我是局长啊!”
  “我不是人质啊!”
  一秒的停顿后,二人再度回答对方的问题。
  没想到小时候的朋友竟然是这里的警察局长!这么一来,事情就再好办不过了。
  于是,秦宝琳一把揪住陆大牛的衣领,“叫你们的人赶快把他放了!”
  “哦!放、放了他!”陆大牛来不及细想,先答应下来。
  楼上的警察非常服从命令,话音一落,阮光竹就恢复了自由。
  “宝、宝琳——”他委屈极了,哭哭啼啼地冲下楼来。
  这时,秦宝琳也已跨上楼梯。
  “琳琳!他是谁啊?”陆大牛问。
  “我老公!”她头也不回地回答。
  老、老公?
  陆大牛不敢置信地盯著楼梯上他认为丝毫没有一点男人味的家伙,他是琳琳的老公?
  阮光竹急著跑下楼,眼看宝贝老婆就在眼前,登时激动万分,结果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踩空了一阶。
  强烈的地心引力使阮光竹的大脑轰然作响,瞳孔也跟著放大。
  以前!以前的某一天……他也是这么掉下去的!
  记忆就如一扇老旧的门,无意间被推开——所有所有的记忆以超过光的速度重返他的脑中。
  刹那间,他知道——他失去的记忆终于回来了。
  他不是白痴!
 
  时光回到两年前——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阮光竹刚刚开完会走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
  “医生——阮医生——”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背后响起,阮光竹厌恶地皱了皱眉,连头也不回。
  “医生,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我儿子……”
  阮光竹低垂著眼帘,用目空一切的表情面对眼前的一切。
  “医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老人哀求道。
  本来嘛,救人应该是医生的天职,救死扶伤是他们的本能……可惜,他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人嘛,说到底不就是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的组合体,总有一天是要归于尘土的。像这个老头的儿子这样受了重伤却连医药费都付不起的病患,与其为了一口饭、一瓢水而终日疲于奔命,还不如早日死掉算了!这些人不在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省下不少的国家资源,社会上的就业问题也说不定会得到缓解。
  而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则不同,他们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是世界的主宰,是真真正正的强者。在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中,只有这些人才是有用的,也只有这些人才有救治的必要。
  再来看看他自己——二十岁以优异的成绩提前毕业,成为最年轻的外科医生。一年后的今天,他又以高超的技术成为最年轻的主治医师。不用多加说明,他也是站在顶级阶层的人。
  他的成就让不少人眼红、嫉妒,而因为他的这些观点和拜金的态度,那些人便称他为“恶德医生”。
  恶德吗?阮光竹慢慢品味著这个词,嘴角泛出一抹讥讽的笑容,丝毫不理会身后已泣不成声的老人。
  真是个恰当的称谓!他的道德观在某些杂草般的人类看来的确是有够恶毒的!
  持续不断的哭泣声实在令人厌烦,回头瞥了一眼老人,他皱了皱眉,“这是医院,不要大声喧哗。”
  “医生!”老人见状忙爬了过来,死死抱住阮光竹的腿,早已发不出声的喉咙中,硬是挤出破碎的话语。“求求您了!我听说您是这里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医生,我儿子的病,只能靠您了!”
  阮光竹不耐烦得很,他最受不了这种死皮赖脸的人了。
  “要我治病,可以。”同样没有温度的声音给出一线希望。
  老人感激地抬头,却望进一双像冰一般的眸子。
  他一脸戏谑,冷冷地开口:“我的手术费是一百万,如果你拿得出这笔钱的话,我可以立刻为你儿子动手术。”
  本来嘛,世界上根本没有免费的午餐,在他看来,这老头的儿子没有救治的必要,他已经很好心地听这个死老头罗唆了这么长时间,老头也该知足了。
  老人绝望的瘫在地面上,空洞的双眼中,慢慢滑下两行辛酸的泪水。
  “报应……会有报应的……”
  “报应?”阮光竹仍是一脸嘲弄的笑容,“如果有神真的会给报应,你还不如赶快求求它立刻给你一百万,好让我救你儿子。”
  老人颤巍巍地站起身子,老泪纵横,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医生所说的话。
  走到楼梯口,阮光竹还不忘恶毒地补上一句:“依我看,你们这种人还是早死早投胎吧!”
  刹那问,愤怒的火焰在他身后迸发出来,熊熊燃烧著;老人所有的理智随著他声音的消失而消失。
  不!他不是一个医生,他是一个吃人噬血的魔鬼!
  于是,下一秒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老人意外地追上阮光竹,伸出双手猛地推了他一把。
  猝不及防地,阮光竹从楼梯上跌下去,下意识地回头时,却迎上一双怨恨而愤怒的双眼。
  怎么会……
  “去死吧——”
  阮光竹落地之前,只听到了这三个字的宣判。
  怎么会?他明明是强者,为什么会遭到弱者的攻击?
  难道他说的不对?
  不可能啊!
  在空中,他努力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作为支撑,然而一切却都抛弃了他!他所能抓住的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之后,阮光竹静静地躺在地上,红色液体从他的脑后慢慢渗出,与洁白的大理石地板形成醒目的对比。
  记忆回到十岁的时候,他还在偏远的穷山村里念小学,他爸爸有一天上山采药摔断了脊椎骨,被送回来没有撑过当晚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了。幼小的他只听大人们说——如果是城里的外科大夫就一定能治好。
  于是,他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做一名外科医生。
  如今,他已经成为外科医生了,却从来不会因任何一场手术成功而高兴,也从来不会因任何一个病人的康复而感到欣慰。
  没有任何人真心地喜欢过他,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因他的种种行为而大骂他是禽兽。
  现在……甚至有人希望他死去!
  他不会有未来了,他已经被这个世界所舍弃了!
  不错!他是恶魔……一定是!所有的人都厌恶他、憎恨他、鄙视他!只有他的死,才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缓慢,瞳孔也逐渐放大……
  如果世界放弃他,他就放弃这个世界。
 
  “危险——”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并且紧紧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阮光竹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一下子被拉回现实。
  他……刚刚没有掉下去?他被救了?
  抬起头,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秦宝琳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啊!小心一点行不行?刚刚那样很危险耶!”
  宛如一道耀眼的光芒射入他黑暗龌龊的世界,阮光竹的心重新被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
  对、对了!她是宝琳!最爱他的人!
  他努力组织已混乱的记忆,殊不知自己已经泪如雨下。
  没错,只有她,只有她是唯一一个爱他的人!在他被所有人甚至这个世界舍弃的时候……只有她!只有她永远站在他的身边,爱著他!即使他在别人眼中是那么丑陋的白痴……她都不嫌弃,还答应做他的妻子,永远和他在一起。
  下一刻,他抑制不住已经失控的情绪,紧紧地拥住她。太好了!她是他的!
  而且,他狂喜地发现——他记得她!她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
  秦宝琳以为他被刚刚的事故吓坏了,轻拍他的背。“哦……好了、好了,光竹不怕了!”
  感觉到泪水悄然滑落,阮光竹很震惊,原来的自己并不是这么脆弱的一个人,但在她面前……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这么情绪化,连泪水都控制不了。
  嗅著她芬芳的体香,强烈的占有欲令阮光竹近乎疯狂地发誓——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了!她是他的!除了他,谁都别想碰她!
  巨大的疼痛再一次无预警地袭来,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光竹?”感觉他的身体瞬间一沉,秦宝琳转过头却发现阮光竹已经昏倒了。
  这时,陆大牛已经张著大嘴,目瞪口呆地站在他们面前,而其他警察则像是在看戏似的,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圈。
  “还不快救人!”她咬牙切齿,双眼喷火。这只蠢牛,害她的可爱老公晕倒在此,却只知道联合众人对他们施以注目礼。
  “哦,快!快救人要紧!”陆大牛如梦初醒,赶忙指挥手下把阮光竹抬到医务室。
 
  “光竹……”
  听见她的声音越来越飘渺,阮光竹下意识地回应——
  “我在这里啊!”他朝著光芒照入的地方奔去,却只寻到一团雾。
  她在哪儿?在哪里?
  “宝琳,我在这里啊——”他惶恐地左顾右盼,却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怎么,连她也弃他于不顾了吗?
  “宝琳!”他无助地站在原地嘶吼,如同一个濒临死亡的猛兽。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他蓦地回头,望入一双深情的眼眸中。
  “宝琳!”他欣喜若狂地把她拥入怀中,一颗心狂跳不已。她是爱他的,她绝不会抛弃他的!他刚刚怎么会怀疑她呢?
  一股暖流缓缓沁入身体,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
  睁开泪湿的双眸,白色的日光灯第一个映入阮光竹的眼帘。
  原来……刚刚的,是他的一场梦!
  手中感觉到的柔软让他转过头来,一阵惊喜再度袭来。虽然,她背对著他坐在床沿,但她的手却乖乖地让他握在手心里。
  她是爱他的!他就知道!
  “你怎么看上这家伙的?”
  警察局长的声音意外地响起,令他觉得胸腔一紧,他讨厌有别的男人占有她的时间。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她的世界中只有他一个男人!
  毕竟,她是这么美丽动人……她不知道,仅仅是她回答别的男人的一句话,看别的男人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嫉妒得发狂!
  这些情绪,他在失去记忆的时候就已经深入骨髓,而如今,他已恢复记忆成了一个正常人,他的占有欲更加无法抑制。
  他想得到她!他已经不是白痴的阮光竹了,他所有的欲望也都重新回到体内。
  她的体香、她的笑容、每一个举动都让他想得到她!她是他的——从心灵到肉体,他简直已经等不及想与她合为一体。
  “因为他很纯洁啊!”
  秦宝琳简洁的话语一出口,立即化作一盆冰水浇灭了阮光竹所有的希望。
  “纯洁?”陆大牛不明所以,脑中冒出一串问号。
  “是啊!”叹了一口气,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对这只笨牛解释这些问题?“因为他不会骗我,真心爱我,所以我喜欢他,就决定嫁给他喽!”
  阮光竹顿时觉得身坠万丈深渊!他纯洁?他怎么会纯洁?他可是远近驰名的恶德医生!
  他不过是失了忆,却被她误认为是心地纯洁,而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爱上他的!
  如果,这时候告诉她自己根本就不纯洁,反而污秽得要命,她还会像现在这样爱她吗?
  天!为什么会这样?
  他简直不敢想像她用和别人一样的那种鄙夷的眼神来看他。
  一种揪心的疼痛漫了开来,让他差一点因此而窒息。
  陆大牛盯著她严肃的表情好一会儿,确定她不是开玩笑后,皱起浓眉。“可是,他是个白痴……”
  “他不是白痴!我不许你这么说他,谁都不许!”秦宝琳冷冷地打断陆大牛未出口的话。“他和一般人的思维是有些不太一样,可我不在乎!我不会因此而爱一个人,更不会因此而抛弃一个人!”
  陆大牛非常惊讶。
  他实在想不出那小子到底哪里好,竟然能让琳琳如此袒护。
  阮光竹则更为震惊,但由于她背对著他,并且恰好挡住陆大牛的视线,所以他们一直到现在都不曾发现他已经醒了。
  “那,林子墨呢?他知道吗?”陆大牛低声询问。
  林子墨是谁?
  突然,阮光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林子墨,对他而言会很危险!
  “他当然不知道!”秦宝琳的语气突然变了,变得焦灼不安。“我才不想让他知道。”
  “我就知道,如果他知道你现在要做的事,他一定会阻止的。”陆大牛一副哥哥的口吻,也跟著著急起来。
  他和他们兄妹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林子墨肯定不允许妹妹就这样嫁人的!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秦宝琳失控地摇著头否认,“他恨不得我赶快消失,才没有闲情管我呢!”
  然而,不知情的阮光竹却感觉自己的心立刻坠入无尽深渊。
  原来她以前有喜欢的人,而那个叫什么林子墨的,正是以前爱著她的人。
  不错!以她的条件,喜欢她的人都能排到月球了!但是,不管是自私也好、嫉妒也罢,他却一直在心里期望她不曾为其中的某个人动心。
  可她到底是动心了!而且,从她的反应来看,她不仅对那个人动了心,还受伤颇深。
  无限的痛苦令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望著她无助的背影,阮光竹做了一个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的决定——假装继续失忆!唯有这样,秦宝琳才不会离开他,才不会看不起他。
  他失忆的时候不是已经向她发过誓要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吗?现在,他宁愿当一辈子的白痴也要实现这个誓言。
  他要让她幸福!即使扼杀自己所有的情欲装疯卖傻,他也要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今天、明天,直到永远……
 
第九章
  因为陆大牛的关系,药师娘很快就被释放出来,阮光竹也恢复到平常傻傻的样子。
  由于婚期已近,秦宝琳也就谢绝再在警察局里和陆大牛闲扯下去。倒是陆大牛,搞得好像要嫁亲妹妹似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琳琳啊!以后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和我说啊,我会为你做主的!”要不是上面有任务,他一定会去喝她的喜酒。
  “啊,知道了!”秦宝琳不耐烦地打发他走人。
  在这种情况下,阮光竹的醋意是益发浓烈。虽然知道陆大牛对秦宝琳最多不过是兄妹之情,他还是抑制不了地敌视他。
  眼前的陆大牛虽比他高不了多少,可他光是浑身精壮的肌肉就足以让许多女人垂涎。加上他脸上硬朗的线条以及黝黑的肌肤,阮光竹只觉得自己往他面前那么一站,就立刻被比到太平洋去了。
  强烈的自卑感再加上更加强烈的嫉妒,让阮光竹眼中的怒火直烧。可他又怕让秦宝琳发现,只好躲躲闪闪,不时盯著地板又不时望望天空,弄得他好不尴尬。
  秦宝琳忙著敷衍陆大牛,对于身边隐隐约约的一股杀气并没太在意。
  “好,就这么办了!”
  陆大牛一阵仰天长笑,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什、什么?”
  “我要调集全县的警车来做你婚礼的礼车!”
  “什、什么?你要用警车来做我婚礼的礼车?”
  结果,秦宝琳的疑问在三天后的婚礼上就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秦宝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婚礼竟会有如此骇人的阵仗。
  三十辆!足足三十辆警车在这一天为自己开道,而自己则坐在其中一辆挂著大红绸花的警车中向目的地驶去。她敢打包票,如果不是大红的绸花,她一定会被人误会是即将要被处决的犯人,而非新娘。
  车行至村口,按当地习俗她必须徒步进村。她下了车,努力忽视自己头上好几十斤重的银头饰和黑不溜丢的当地所谓的新娘服。
  远远的,一层层的村民手捧著酒碗聚集在小路两旁,个个脸上洋溢著欢喜的笑容。身为新娘的她,却感觉一阵凉气窜上脊椎——他们笑得越灿烂,她就越觉得奇怪。
  该死的!怎么没有人告诉她有“拦路酒”这回事?
  秦宝琳望著竹楼前一排排的人墙,有一种想要把他们全都打飞的冲动。他们说什么她是外面嫁进来的媳妇,要像所有外来的人一样在入洞房之前喝完一杯杯拦路酒。
  “喝就喝!”几十杯酒下肚,秦宝琳毫不淑女地踏上横在路中央的一张桌子,拿起另一碗酒仰头就灌,引起周围掌声一片。
  “哈哈哈哈——这算什么!”说完又是一碗入肚。
  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直到月亮已经升至中天,秦宝琳的拦路酒才算喝完。
  这时的阮光竹已经百般焦急地在新房内踱了一晚上的步子,苦于门外陆大牛的手下很尽职地站岗,不放他出去,否则他一定会不顾众人的反对把她给抢回房。
  “哈哈哈哈,我不做大姐大很久了……”一边笑,一边唱歌,秦宝琳终于推开门,摇摇晃晃地走进房,但显然已经醉了。
  “宝琳,你醉了……”
  阮光竹见她连走都走不稳了,慌忙扶住她,却一下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用了“你”这个字,白痴的阮光竹是不会用这个字眼的。
  “没有!我没醉!”她嘻嘻哈哈,已经神智不清,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话有什么不对。“你才醉了,对不对?”
  阮光竹这才安下心来,把她打横抱起,不想却引起她的一阵挣扎。
  “啊——放我下来!我还能喝!”
  “宝琳!乖!”他好笑地叹息,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不顾她的反抗,他把她平放在床上。
  望著她因喝醉而显得益发娇艳的面颊,阮光竹感觉自己的自制力正在慢慢消失。不行!他不可以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纵使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还是不能!
  他努力摇了摇头,甩开一切欲念,帮她盖好棉被,准备起身离去。
  蓦地,一双柔荑不知何时圈上了他的腰。回过头,却见秦宝琳正邪邪地笑著。
  “宝琳!”他大惊失色,以为她已经洞察到一切。
  “哼哼——”她的手搂得死死的,嘴里却依然胡言乱语,“小美人,你想逃到哪儿去?”
  呃?小美人?是指他吗?
  阮光竹尚未明白她的想法,却马上被她一个俐落的翻身,牢牢地压在身下。
  “宝、宝琳?”
  该死!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他已经不是那个白痴的阮光竹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她如果还以为他现在对她的动作只会有纯洁的反应就大错特错了。
  “小美人……”她很满意现在的姿势,给了他一个绝美的微笑。
  天!他被她的笑容弄得再也动弹不得了,她这是在火上浇油!
  意志力加快了消失的速度。
  “你听好了……”秦宝琳还不怕死地扭动著身子,接著干脆跨坐在他腰间。“你是我的!不、许、逃、喔……”她一字一字的道。
  阮光竹立刻对她刚刚的动作有了反应,胯下的东西已经开始不断向他提醒欲望的存在。
  “不!宝琳!”他用尽最后的一点自制力,勉强开口哀求道:“你不明白,你必须放开我!”天!他又用了这么多的“你”字!
  “不行!”秦宝琳仍旧没有发现异样,并且很好心地解释:“你喊人也没有用喔!今晚是洞房花烛夜,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的。”说罢还不忘学著电影中的大淫魔,嚣张地狂笑了起来。
  阮光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到底要做什么?这不该是新娘的台词吧?
  “你……你该不会……”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升起。
  “嘿嘿嘿……”秦宝琳用一根玉指滑过他姣好的脸颊,坏坏地投下一颗威力超猛的原子弹。“你、再、逃、的、话……我、就、要、强、奸、你、喔!”
  “什么?”阮光竹睁大双眸惊呼,这小妮子要强奸他?
  她不耐烦地解开他身上的一颗颗扣子,证明她的话不假。
  “你……”阮光竹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作,一动都动不了。
  她揭下沉重的头饰,一头乌黑美丽的秀发顿时如瀑布般落在他的胸前,凭添一份妩媚与娇柔。
  接著她胡乱地除下自己的新娘服,露出完美无瑕的肌肤。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她的身上,让她完美的曲线展露无遗。
  她身下的他早已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若木鸡,她怎么能这么做!
  他很希望自己是柳下惠,可是……他已经无法冷静,灼热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她不可以!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呢?他已经决定不碰她了,她却自己主动起来。
  欲望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把阮光竹仅剩的理性席卷一空。
  如果他面对著最爱的女人的投怀送抱仍旧无动于衷的话,那么他一定不是个正常男人。
  “你最好不要后悔……”理智再一次被剥离,他只能勉强说出这短短的一句话。这一夜,已经让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接下来,就只能放手任情欲主导一切。
  翻过身,一得到主导权,他的唇便毫不迟疑的覆上她的。
  她因这个吻全身一阵酥软,理智立刻迷失在他柔软的唇瓣中。接著,他的舌随著她轻敌的唇乘虚而入,挑逗著她,令她不得不跟他的舌纠缠在一起。她从没想过,他的吻也可以是这种样子的!
  如果说以前他的吻是单纯的、蜻蜒点水般的轻吻,那么现在他的吻就变成了一团炽烈而霸道的火焰,长驱直入到她灵魂的最深处,点燃那里的另一团火焰,并与之融为一体。
  他初次的热烈使她惶恐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拥住,不允许她中途退出。
  “是你先开始的……”
  他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低沉的声音却继续在她的耳边蛊惑著,使她彻底放弃了抵抗。
  “光竹……”她气若游丝的唤著他,恍如置身梦境。
  他宛如贪婪的小孩似的嗅著她身上特有的幽香。就是这种味道,每一次都令他的心狂跳不止、蠢动不已。
  天!秦宝琳绯红著双颊。
  为什么会这样?虽然自己迷迷糊糊的,但她却清醒地感觉到——今天的光竹和平常不太一样。
  欲火随著她的燃烧而燃烧著,不让她多作思考,他的吻等不及似的落在她诱人的颈项以及细嫩的肌肤上。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根本就是他的关系,她的呼吸在他的碰触下早已乱了,头也昏昏沉沉的,但身体却越来越热……
  窗外,已经是凉风习习。而屋内,却是旖旎的春光无限。身体与身体,灵魂与灵魂,此刻真正交织在一起,融为一体,在浓浓的爱情海洋中缠绵……
 
  曙光微露,东方的天边刚刚染上淡淡鱼肚白,阮光竹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昨晚她喝醉了,所以才会发生这样不可挽回的事情!望著佳人甜美的睡颜,他伸手轻轻的抚摸著她柔嫩的粉颊,心中漾满了爱、不舍与无奈。
  经过昨晚,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看来上天对他还有一丝怜悯,对此他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他枕著手臂,低头眷恋地凝视著身边的美人。
  从今天起,他会收起对她所有的奢望,不再渴求任何。他会封闭自己的情欲,不再碰她。
  轻轻地,他在她的额头上印下虔诚的一吻。
  “我最爱的人,尽管我是那样丑恶的一个人,但你却依然爱我……”他哽咽著,“我发誓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你……即使,只能作为一个白痴……”
  闭上眼,眼泪从他的眼角缓缓滑下。即使永远不能以真面目示她,即使是永远做她的白痴老公,他也无怨无悔。
  的确,他不该骗她的。但是,他如果不这样欺骗她就会失去她!在欺骗与失去之间,他自私地选择了欺骗。巨大的罪恶感开始如千万座高山般压在他瘦弱的躯体上,并且是从今以后,直到永远。
  阮光竹望了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阳最俊一眼,随即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睁开眼睛时,他就是那个白痴的阮光竹了……
 
  秦宝琳震惊地看著棉被下自己寸缕未著的身体,再看看旁边也是光著身子的阮光竹,一声尖叫堵在喉咙口。
  昨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惶恐地抱住脑袋,宿醉让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对了,拦路酒!昨天她几乎喝了一百杯的拦路酒!然后……
  突然,一个记忆如闪电般浮现在她的脑海——她骑在他身上扬言要强奸他!
  哦——不!
  秦宝琳羞愧地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现在……她只想挖个大坑把自己给埋了!
  “宝琳……”他迷迷糊糊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哇——”阮光竹吓得从床上跌下去,顿时春光外泄。
  “宝琳!”他慌忙爬过去欲伸手去捞她。
  “啊——色狼!”他大剌剌地直视她的身体,让她下意识地大叫。
  “色狼?”阮光竹的语气明显带著疑问。
  天!阮光竹很后悔刚刚醒来,让他一睁眼就看见她酥胸半露的模样,明明欲望陡升,却必须强忍住想要她的冲动,继续装白痴!
  至于“色狼”一词,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为了扮演好现在的角色,他只好忍气吞声装迷糊。
  “啊,哈哈……没、没什么……”她徉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掩住身体。
  “哦。”他拉起她的棉被,把她包裹住,抱了起来。
  “那个……”她还是不敢正眼看他,一抹疑问缠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他正乖乖地穿衣服,回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秦宝琳缩在被子里,面红耳赤。挣扎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开口:“昨晚……那个……我……有没有……干什么……”
  看她这副样子,阮光竹用膝盖想都知道她一定是记不得昨晚的主动者到底是谁,于是便顺水推舟,不再让她为难。
  “宝琳好讨厌!”他故作生气的表情,发出傻兮兮的声音。“昨晚灌了光竹好多酒哦!”
  “呃?”她反应不过来,记忆里似乎没有这段啊,难道是她用酒逼他就范的?她不会这么恶毒吧?“那……后来呢?”
  “不知道……”他故作沉思状,心里却在偷笑。“后来,光竹就什么也记不清了。”很好,这么一来事情就解决了。
  还好!秦宝琳长吁了一口气,如果自己真的让他纯洁、幼小、无辜的心灵留下阴影就完蛋了!
  闭上眼,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但愿他昨晚没有被她吓到,否则,她就真的要对他说——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两人各自转过头去,各自窃喜。
 
  转眼已经是深秋,阮光竹坐在窗前,任凭银白的月光洒满全身。
  他只有在秦宝琳睡熟的时候才能恢复本来的面目。遥望著洁白的月亮,他颓靡地窝在竹椅里,哀愁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上次的事好不容易才蒙混过关,他实在不知道原来对她撒谎是这么难的一件事。以前,在大学或是在医院,他从不认为对某人说谎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但是现在,当他望向她纯净如一汪湖水般的眼眸时,谎言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施加在她身上的毒咒!但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他必须对她撒谎。
  他悄悄低下头,小心地隐藏自己的慌张。
  她不知道这么多天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面对她真诚的感情,他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那个白痴的阮光竹,而不是现在邪恶的自己!
  但是,在他战战兢兢度过的这几个月后,他不但没有感觉到幸福,反而越来越气馁。
  他好累,真的好累!
  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得迅速“入戏”,忙了一整天后,晚上又要与她共枕而眠。虽然,每一秒都和她在一起是一件美妙绝伦的事情,但她如八爪章鱼般的睡姿却害苦了他。
  阮光竹深深叹了一口气,把目光锁在床上美梦正酣的佳人身上。
  刚刚,他又去冲了一次冷水——这便是爱她的代价!
 
  这天,秦宝琳和阮光竹正在帮药师娘切药材,她从药材库回来后,就猛地一跤跌倒!
  “宝琳!”他惊呼一声伸手扶住她,接著顺手将她揽在怀里。
  药师娘和常家夫妇也马上赶到。
  “宝琳——”他以医生的直觉感觉不妙,于是大声地呼喊她的名字。
  她的意识被他强行拉回一点,勉强睁开眼睛。
  “宝琳!”他急忙询问,“哪里痛?头吗?会不会晕?”
  听到他不寻常的音调,药师娘惊恐地瞪著自己的儿子,彷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狰狞的怪物。
  “我……”秦宝琳的大脑一片混乱,本能回应他的问题,“我的头……好……好疼……”
  接著,她的眼神变得涣散,目光失去焦点。
  见她又要晕倒,阮光竹急得大叫:“不——你不能晕!你给我醒来!”
  但秦宝琳却不合作地闭上了双眼。
  一个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阮光竹的脸上,用力之猛甚至让他的嘴角沁出鲜血。他惊讶地转过头,却看见药师娘满面的怒容。
  “你这个畜生!”她吼著,“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面对著和以前一样的仇恨眼神,冰冷在一瞬间覆盖住他。
  “婚礼前。”他冷冷地说,丝毫听不出任何感情。
  “婚礼前?”药师娘怒吼著,“你已经恢复记忆,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
  阮光竹抱起秦宝琳,转过身,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天杀的!你骗了我们也就算了,你竟然连她也欺骗?”药师娘揪住儿子的衣领,“她这么喜欢你,就算你是一个白痴她也不嫌弃,你以为现在的你配得上她吗?”
  “我要她!她是我的!”他回过头咆哮著,宛如一头受伤的猛兽。
  “你不能!你不配!”药师娘含泪指控道,“你的心是黑的,你不配得到她!”她原本是看见他失忆,露出善良的一面,这才放心替他寻觅媳妇的。
  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料到,有一天他竟会恢复记忆!
  “不!我爱她!也许我以前做了许多坏事……可是,我现在想做一个好人!”他失控地大喊,否定她的结论。
  “你爱她?”药师娘对此嗤之以鼻,“你爱她就不会骗她,你的坏根本一点都没变!”
  “不——”阮光竹嘶吼著,泪水已夺眶而出。他躲著众人,死死抱住怀中的人儿,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我爱她!我爱她……除了她,我什么都没有了。”
  一阵幽香飘过,他突然发现他的身体渐渐麻木。
  阮光竹蓦地回头,赫然看见一缕紫色的烟缓缓从药师娘的烟管中飘出。
  “你们……”他愤怒地瞪著眼。
  药师娘和常家夫妇都含了解毒的叶片在口中。
  在麻醉剂的作用下,药师娘才得以将秦宝琳从他的怀中拉出来。
  “不——”阮光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拉住秦宝琳的衣角,却没有力气长久地坚持!
  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一般,他发出最绝望的怒吼。
  “现在,我们送她去市立医院。她是个好姑娘,为了她的将来,她一醒我们就会告诉她实情。”
  药师娘的每一个字都彷佛一根长钉,每一根都狠狠地钉在阮光竹几乎破碎的心上,让血流了一地。
  仅仅几分钟后,整个屋子就只剩下如傀儡般坐在角落里的阮光竹。
  一切的一切都被寂静所吞没。
  他的泪已干,只留下狼狈的泪痕,而原本清澈的眸子也变得空洞无神……
  都是他的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就如同那个老头所说的一样——报应终于来到了他身上!
  一年前,他背了太多罪却没有摔死,时至今日,他注定要失去他最爱的人。
  月光再次把洁白的光芒染上他的全身,他的心却已如死水,再也激荡不起一丝涟漪。
  幸福对他而言果然只是一种奢侈品,即使再怎么强求也无济于事!为了她,他应该理智地放手。癞虾蟆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做癞虾蟆,因为他知道,他永远无法变成纯洁的天鹅!
  秦宝琳所爱的,只是那个纯洁的阮光竹,那个白痴的阮光竹,那个不知恶毒为何物的阮光竹,那个善良的阮光竹,那个能得到大家同情的阮光竹。
  而现在,他已不再是那个他了。
 
第十章
  陆大牛接到消息后,二话不说地开著自己的警车接他们往市立医院赶去。
  “你们放心,我已经通知林子墨了!”他一边驾驶汽车,一边安慰他们。
  “林子墨是谁?”药师娘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琳琳的哥哥,也是医生,有他在琳琳不会有事的!”这一点他可以保证。
  汽车驶入市立医院,秦宝琳马上被安排进了加护病房。
  第二天下午,手术正式进行。虽然是林子墨执刀,但几人却仍惴惴不安地守候在手术室门口。
  一位医生走了过来,“林院长大驾光临,真是我们医院的荣耀啊!”
  “对啊!”另一个医生隔著门缝朝里面望去,“不像某人,只知道钱。这会儿报应不是来了吗?”
  一边药师娘的脸已经一阵红一阵白,羞愧极了。
  “对了,那叫什么来著?不是不……”一个医生晃起手指。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
  “对,对!就是这句……”医生答道,却在见到他们身后的人时张大了嘴。
  “光竹!”
  药师娘、陆大牛同时惊呼出声。
  这间医院本来就是阮光竹工作的医院,他在回神后就冲出了门,并且选择最短的捷径来到医院。
  “你……真的是阮光竹?”那医生不可思议地笑笑,恶德医生变白痴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了。“怎么,你要动手术清除瘀血?”
  听见他不怕死的嘲讽语气,其他几人已经暗地里捏了一把冷汗。
  阮光竹冷哼一声,甩手把额前的头发拂至脑后,这是他以前的招牌动作。
  “你来干什么?”药师娘挡在病房前,不允许儿子靠近。“想说服我们不把真相告诉她,好让你永远霸占她吗?”
  闻言,阮光竹却只是苦笑著摇了摇头,望著玻璃门后的她,淡淡吐出三个字。
  “正相反……”
 
  秦宝琳迷迷糊糊地醒来,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哥、哥哥……”她实在是惊讶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兔兔,感觉怎么样?”林子墨永远是一张好好先生的笑脸,可眉头却皱了皱。
  她从来都不叫他哥哥的,一旦“哥哥”二字从他宝贝妹妹的嘴里冒出来,也就意味著她心中的达令已经换人啦!
  虽然一切早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他还是有一点点不爽。
  “陆、大、牛!”她盯著始作俑者欲逃离的身影。
  陆大牛很无奈地转过头来,心虚地推卸责任。“谁教你那天晕倒,我们商量了半天,还是请他来主刀手术比较保险。”
  “晕倒?手术?”她摸摸头上,那里果然缠著纱布。“我怎么了吗?”
  “已经没事了。”林子墨爱怜地捏了捏她的粉颊,“只是用雷射清除瘀血的小手术罢了。”
  秦宝琳看著他完美的俊脸,眼中却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无奈与爱恋的感觉,他们之间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的那种温馨气氛。
  “谢、谢谢你……”她吞吞吐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是她的唯一了。
  “应该的。”林子墨笑道,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心平气和地讲过话。
  “还有……以前的事……”她低著头,乖乖道歉,“对不起。”
  林子墨在心中惊讶了一下,以往要她道个歉简直比让母猪上树还难!他的嘴角泛出一抹浅笑,看来——她的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嘛!几年前在医疗博览会上见过那个阮光竹后,就决定把他和她设计到一块儿,现在看来,那个阮光竹也太配合了吧?
  但是称赞是一回事,抢走他的小兔兔可是另外一回事。让故事这么结束可不是他的作风,好戏还在后头呢!他可不打算这么简单就让那个家伙顺利过关。
 
  林子墨透过陆大牛把阮光竹叫到了医院的天台上,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就这么碰面了。
  阮光竹见到林子墨的一瞬间方才想起,“林子墨——南部医疗界的菁英,我们在全国医疗博览会上见过。”
  林子墨保持微笑,开口却直接切入主题。“我爱她,所以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阮光竹不知其中有诈,眸子顿时黯淡下来,好久才开口回答:“我知道。”
  其实林子墨也是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女以后,才了解到他和妹妹的感情并不是、也永远不可能是爱情。所以,身为医生的自己有义务改正他们之间的错误。无奈小兔兔却一直认定是他辜负了她,让他几年来好不为难,婚也结不成,还要天天被父母碎碎念,真是苦不堪言。
  不过,好在阮光竹适时出现!当他听说他的事故后,毅然买通流氓,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妹妹送到这小子手上。
  是时候让他这个准妹夫在他面前吃点苦头,以祭奠他多日来的辛苦计画。
  他开始继续对他进行轰炸,谁让这小子把他的小兔兔弄得服服帖帖的,让他很是不爽!“我们决定年底就结婚,所以……”
  阮光竹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男人,无话可说。林子墨太优秀了,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只有他的怀抱才有资格成为宝琳的归宿,而更加令他心痛的是——宝琳喜欢他在先。
  “我知道该怎么做!”阮光竹再也受不了他眼中闪耀的骄傲与自豪,转身就走,没有发现身后林子墨的笑意更浓了。
 
  秦宝琳坚持离开病房,在医院的大小走廊、房间里寻找阮光竹。真奇怪,药师娘对她的询问根本不回答,只是叫她忘了他……真是莫名其妙!
  “光竹——”她用手圈成一个喇叭状,在各个房间搜寻。
  “走廊里不许大声喧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开心地转过头,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一切都要结束了。
  “光竹?”她愣了一下,他是光竹没错啊,但为什么他的眼神却如此陌生?
  阮光竹皱皱眉,“我是阮光竹没错,你是哪位?”
  秦宝琳被他的一席话问住了,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后,不自在地笑笑。“哈哈……你干什么?什么时候学会说‘我’啊‘你’的了?”他不是每次都宝琳、宝琳地叫的吗?
  他不耐烦地道:“对不起,小姐!精神科在隔壁的那栋楼,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罢转身就走。
  秦宝琳当场呆掉,他怎么了?
  “哦!”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
  见他突然回过头,她一阵惊喜,他果然是在和她开玩笑。
  “你就是那个秦宝琳吧?”
  他的眼光变得怪怪的,像是在审视一个猎物般犀利。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哼!”他毫不怜香惜玉地勾起她的下颚,眼睛研究般地眯成一条缝。“看来,我的女人缘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嘛!”望著她吃惊的表情,他的声音继续无情地响起,“不过,我讨厌你这种类型的女人!所以,识相点,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什么?
  秦宝琳倒抽了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刚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他、他真的是光竹吗?真的是那个爱著她的光竹吗?
  “光、光竹……你怎么了?”她噙著泪,不安地凝视著他,想要寻求答案。
  “他的记忆恢复了。”身后,药师娘回答了她的疑问。
  她慢慢回头,“记忆恢复了?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年前,他因为脑部受重创而失去记忆,回到十岁时的智力程度,而前几天他突然又恢复了记忆。并且……”药师娘难过地低下了头,她真的不忍心骗这么好的姑娘,但是,为了她的幸福,她必须这么做!
  “并且?”她焦急地蹙紧眉头。
  “并且,失去记忆后到恢复记忆这一段时间的记忆他都不记得了!”闭上眼睛,她实在无法看她受伤的表情。“也就是说,他根本不记得你了。”
  “什么……”秦宝琳不相信的冲过去,揪住阮光竹的衣领大叫道:“你是骗人的对不对?你一定是想吓吓我所以骗我的对不对?那好,我已经被你吓到了,快恢复原来的样子,快啊!”
  他无动于衷,反而厌恶地从她手中扯回衣领,“我已经恢复了,我就是这个样子!二十几年来是这个样子,现在是这个样子,以后还会是这个样子!”
  “不——”秦宝琳不能接受,她不停地摇著头想否定这一切。
  “小姐,请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他狠狠握著拳,努力控制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我以前不认识你,现在不认识你,以后也不想认识你!”
  她惶恐地摇了摇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不、不是。她的光竹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他只是个白痴,疯狂爱著她的白痴!
  “另外……”他自豪地用大拇指指著自己,“我是这里有名的‘恶德医生’,只为钱办事!不信,你大可以去查查。”
  她早已经泪如雨下,哽咽地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你再骚扰我的话,我就要报警了。”留下最后一句话,他转身就走。
  “不——”秦宝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喊著:“你是爱我的,你不是答应我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吗?你明明答应过的……”
  他的背影微微颤抖了一下,虽然谁都没有察觉。
  为什么?他在心底的深处哭泣著,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他握紧拳头,逼著自己面对现实。她是这么的美好,她应该更幸福、更快乐,她不应该把一生都浪费在这种穷地方,也不应该浪费在他这种人的身上。她是属于光明的!是属于比他更好的男人的!
  转过身,他努力甩掉想要紧紧拥住她的冲动,只是看著她期待的目光说出冰冷的话语。“我说过,走廊里不要大声喧哗。”
  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听见她的心破碎的声音。同时,也听见自己心底一声重重的叹息。
  一切——终究是结束了!
  她和他将不会再有交集,上天要将他们分开……永远……
 
  坐在超长的林肯轿车中,马上就要回家的秦宝琳却一丝喜悦之情都没有。她的心、她的灵魂都留在这片令她心碎的土地上了。
  林子墨玩味地看著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事情从头到尾都是稳稳当当地按照他的计画进行著。
  忍住笑,林子墨身为幕后的最大黑手,却没有一丁点的罪恶感。谁教事情变得这么有意思呢!
  以后有他们两个在,他的下半辈子一定不会无聊了!
  秦宝琳完全没有察觉到驾驶座上的罪魁祸首正喜孜孜地幻想以后的开心生活,心情早已沉到谷底。
  阮光竹把额头抵在走廊的玻璃窗上,遥望著远去的轿车,胸腔中的痛苦感觉即将将他撕裂。
  “别了……我最初以及最后的爱人……”他在心中绝望地低喃,泪水无声地滑过两腮。
  天使注定是要上天堂的!
  而像他这样的魔鬼……地狱才是最后的归宿。
 
  回到熟悉的地盘,秦宝琳却只剩下失去灵魂的躯体,当她游荡在大街上时,只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变成黑白的,而且了无生趣。
  “小妞,陪大哥玩玩吧!”
  她回过头,想起她因为不同意结婚而逃出药师娘家的那天。对于那些地痞流氓,阮光竹虽然无力还击,却仍旧守护著她,那坚定的眼神让她再一次陷落。
  而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咦,这个小妞怎么有点面熟?”其中一个流氓对另一个说。
  “对啊,我也这么觉得……啊!秦、秦宝琳!”他大惊失色,真是摸鱼摸到大白鲨,他们怎么这么命苦!
  她看著面前紧张的二人,原来是害她昏倒被拐卖的那几位仁兄。
  “真是谢谢你们啊!”他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
  几个人当场傻掉。
  她没有揍他们报仇,反而破天荒地谢他们?
  “哈哈哈……没、没什么……”
  他们只好尴尬地回应。
  “但是……”秦宝琳的眸子闪出危险的光芒,“我‘以一还百’的习惯可是不能改的!”
  哀号声顿时此起彼落响了起来。
  “唉……”一声叹息很好心地让几个流氓捡回小命。
  她回过头,林子墨站在街角。
  “干嘛?”她奇怪地问,她还没有开打呢!
  他斜倚著汽车,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却拿起一张X光片。“我在考虑要不要给你看这个……”他如果再不出现,那些不争气的流氓一定会把他也给供出来的。
  “什么?”她接过来,对著太阳光看了起来,“谁的?”
  几个流氓慌忙溜走。
  “阮光竹!”他愉快地回答。“我还是有一点疑问,所以拜托大牛从他们医院‘拿’给我的。”毕竟,说是警察局长偷的不太好吧!
  她的心漏跳一拍,“怎、怎么了吗?他出了什么事吗?又受伤了吗?”
  忍住笑容,林子墨故作严肃。“你看这里。”他指了指片子上的牙齿部分,“阮光竹的上门牙是金的吗?”
  “当然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似乎有些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这个X光片显然不是阮光竹的,你觉得他为什么要骗人呢?”他再也忍不住地笑了,最近他的女人不在家,而他的小兔兔又魂不守舍地满街瞎晃,加上父母的唠唠叨叨让他郁闷死了。看时间也该让他们丰富一下自己枯燥的生活了!
  “而且我查过,像他那种创伤性逆向失忆症变部分型顺向失忆症的例子……”
  林子墨故意停下来,优闲地欣赏完她焦急的模样后,这才慢吞吞地开口:“从来没有。”
  “也就是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根本没有失去有关于你的任何记忆!”林子墨一副我很善良、我真的很无辜的表情,“但是,也不排除他就是那百分之一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可是一个很好的病例,我很有兴趣研究……”
  “谢谢你——”她扑过去,狠狠亲了他的脸颊一下,随即冲了出去。
  他好笑地摇摇头,未来的日子开始变得有趣了……
 
  阮家村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
  一声婴儿的啼哭在药师娘家的后院里新搭的竹屋里响了起来。
  “医生!”一个农民模样的人一把拉住刚从屋里出来的阮光竹。
  他摘下口罩,微笑了一下。“恭喜你,是儿子,而且母子平安。”
  “谢谢医生,可、可是……医药费……”
  望著他身上满是补丁的衣服,阮光竹拍拍他的肩,“不用了。”
  十二月末,即使是南方也变得寒冷,这天连雪也开始零星地下了起来。
  阮光竹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坐下,抬起头望著灰蒙蒙的天和不停飘落的雪花。从他在这个偏僻的家乡开诊所算起,转眼已经两个月了,而她——也已经走了两个月,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每天占据著他脑子的回忆!
  每一天,他都会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她的微笑、她乌黑的发丝、她在他怀里柔软的感觉、她一切的一切……
  不知不觉问,他的身心已经全部被她掳去,只剩下一副空壳。他早就知道,他这一生已经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
  轰隆作响的声音打断了阮光竹的思绪,他抬起头,空中一个巨大铁鸟正在迅速朝他家的方向飞来!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直升机?
  院子刹时间聚满了凑热闹的村民,个个皆仰著头议论纷纷。
  飞机准确地降落在药师娘家的院子里,银白色的机身上赫然印著一个巨大的“林”字。
  他的眸子闪了一下,是林子墨吗?还是……她?
  正想著,机舱门打开,一个窈窕的身影轻松跃了下来。
  是她!
  透过人群,他看见了她!再一次揉了揉眼睛,他终于确定——是她!他朝思暮想的她!
  秦宝琳一身黑色皮衣,和他的白色医师服形成鲜明对比。
  该死!她还是那么动人,紧身皮衣把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勾画得更加完美。感觉到四周投射而来的惊艳目光,他几乎有一股冲动想要冲过去用自己的白色医师服把她包得密密实实。
  秦宝琳左顾右盼,终于打算向观众求助,“各位乡亲,大家好!想必各位还认得我吧?”
  众人纷纷点头,她可是喝了全村拦路酒的女中豪杰!
  “那个……我在找光竹……希望大家能帮我找到他。”
  话音未落,人们很有默契地迅速把阮光竹面前的路让开,害他一下子曝光在她面前。
  一瞬间,他本能地转过身掉头就跑。
  恐惧!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向他袭来!他害怕,非常害怕!害怕她已经知道一切,害怕她和别人一样用鄙夷和厌恶的目光看著自己。
  秦宝琳对他幼稚的行为只是挑了挑眉,轻轻挥了挥手指。“帮我抓住他!”
  阮光竹还没跑出十米就被众人七手八脚地逮住,立刻押回了原地。
  她则是一脸他欠了她很多钱的表情。
  “你、你……”他一脸惊恐。
  “你竟敢骗我?”她接下他的话,仗著他手脚得不到自由,大摇大摆地靠近。
  “我……”他惶恐地在她的眼眸中寻找憎恨与不屑,却没有任何结果。
  “那张X光片是假的,你失去记忆也是假的,说你不喜欢我更是假的!你知不知道欺骗我的罪是很重的?”她逼向他,用一种恐吓的语气在他耳边威胁道。
  “不……”他刚想否认,话却被她封在口中。
  死灰般的心灵深处,一簇火苗成功点起熊熊烈火!天!他早该想到面对她他只能选择投降。
  松开口,看著他已经通红的面颊,她坏笑道:“你还敢否认?”
  “你明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纯洁的光竹了,为什么还要……”
  “你从来就没有纯洁过啦!”她满不在乎地打断他的话,像只八爪章鱼般依附在他身上,丝毫不在乎四周讶异的眼光,在他耳边低声嘲笑道,“你觉得纯洁的人会像个大色狼似的天天只记得要亲亲吗?”
  阮光竹挣脱束缚,紧紧拥住她,什么都没有说,却抑制不住泪水悄然滑落。
  太好了!她不讨厌他!
  感受到他微颤的身体,她安慰似地搂住他的腰,用温柔的声音再度扫去他剩余的不安。“听说你在这里开了免费的诊所。你已经不再是‘恶德医生’了!而且,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我想永远留在你身边……好吗?”
  他骗她的苦心她都了解,以前的事情她不清楚,但是现在的他真的已经不再是邪恶的了。她只知道,他是一个白痴!一个甘愿牺牲自己的幸福也不愿意让她受半点委屈的白痴!
  “可是……”他抬起爬满泪水的脸,语气里满是悲哀:“林子墨不是打算在年底结婚的吗?”她终究还是不属于他的……
  “是啊,他是要结婚没错!但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奇怪地问。
  “当然有关系!”他不舍地推开她,痛苦地闭上双眼,“你是他的新娘啊!”
  “什么?我?”秦宝琳指著自己的鼻子,好笑地看著眼前的傻瓜。“我是他林子墨的新娘?你听谁说的?”
  阮光竹不回答,眼神哀戚。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自己根本没得比。
  轻轻搂住他,她在他的颈窝中笑道:“说你白痴还真是白痴!林子墨是我亲哥哥,我怎么可能是他的新娘嘛!”
  “什么?你是他妹妹?”他睁大眼,激动地喊道。
  “是啊!如假包换,童叟无欺!”眨眨美眸,她自认和她哥长得还满像的,怎么会有人看不出来?
  “你们的姓不一样……”他还是不敢相信。
  “我和爸爸姓啊。”她老爸是入赘的,却最喜欢她,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她和他姓。“虽然我以前是有那么‘一点’恋兄情结,但那是因为我还没遇见你嘛!”
  “这么说……”他受宠若惊地捧起她的粉颊。
  “这么说你答应让我留下来了?”秦宝琳笑道。
  “不!”他抱住她,“是我终于可以留在你身边了!”
  “白痴!”她的笑意更浓了。
  “我就是白痴,怎样?你后悔了?”他轻点她的鼻尖。
  “才不后悔呢!我就是喜欢白痴,莫笑痴情太痴狂啊!”吻上他的唇,她终于找回了属于她的温暖怀抱。
  四周的群众爆出响亮的掌声,响彻整个山村……
  雪,继续在风中飘扬著,一片片、一朵朵,围绕著一种叫作幸福的东西旋转而下,把整个世界裹上洁白的纱缎…… 
 
后记
  这是猫又的处女作呢!感谢现在在看这篇后记的各位!
  前几年看到一本很著名的俄罗斯名著《白痴》,当时没有看内容,就开始想像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于是……这篇小说的雏形就产生了。
  还有,关于拐卖妇女这种事情。虽然对有些人来说是痛苦的遭遇,但猫又也看过很幸福的例子。于是就想,或许被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个陌生人结婚也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
  像宝琳这种遭遇,读了小说的各位应该会觉得还不错吧?
  谢谢一直帮助我的Aura大人!没有你,猫又的书恐怕至今还沉睡在脑海里呢!
  现在猫又虽然身在欧洲的这个小破岛上,但猫又还是会尽力地写下去,届时还要麻烦各位捧场了。
  最后要感谢各位编辑大人的辛勤工作!
  谢谢,还有……再见啦!